第1章 人類生來秉性下等(第2/4頁)

“你和南弦說了嗎?”我問。

南弦是我的大學同學,正宗崇海人,大學畢業後他回了崇海,我則因為工作地在崇海正好和他一塊。他慣來是老好人的性格,見我只身一人在異鄉,便經常找我吃飯,約我爬山。有時也會來聽我們團的演奏會,一來二去,與方洛蘇看對了眼,成就好事。

嚴格說來,我還算他們的媒人。

南弦畢業後沒有進哪家樂團,而是在一家少兒機構擔任大提琴老師。他性格溫良,方洛蘇明艷爽朗,兩人十分般配,感情也一直很好。曾經,我以為愛情走到最後就該是他們這般模樣。

直到兩周前,我發現方洛蘇出軌了。

那天我不小心落了個手機上的小玩意兒,我妹送的,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但因為有些紀念價值,我在發覺遺失的第一時間就開始回想可能遺落的地點,最後想到了劇場更衣室。

為了確認掛飾是不是掉在了更衣室,我都快到家了,又掉頭回了劇場。

走廊鋪著厚實的地毯,踩上去一點聲兒也沒有,更衣室的門泄開一條縫兒,從裏頭傳出曖昧的聲響。

即將握住門把的手觸電一樣收回,我驚疑不定地瞪著那道縫兒,只是幾聲,就覺得裏頭的女聲有些熟悉。

“老辛,這次……怎麽也該輪到我了吧?”女人的聲音被撞得七零八落的,尾音帶著勾。

我不是劇場保安,誰在裏頭尋求刺激都跟我無關,我本該轉身就走,少惹麻煩。但就因為想確認裏面女人到底是不是方洛蘇,我不僅沒走,還屏住呼吸,偷偷聽了下去。

“放心,新首席必定是你。”男人粗喘著,聲音猥瑣,“我的大寶貝,看我為你做這麽多的份兒上,你今晚可要好好伺候我。”

得了男人的承諾,女人似乎心情很好,撒著嬌一樣“嗯”了聲。

“就知道你對我好……”

我從沒聽過方洛蘇這樣的聲音,震驚夾雜惡心,胃部忽然一陣翻攪,我幾乎是落荒而逃地扶著墻往外跑去。

直到呼吸到外頭的新鮮空氣,那股反胃感才一點點褪去。

樂團前首席大提琴手不久前因為一些個人原因離職了,對於新首席的猜測,團裏呼聲最高的幾人裏,就有我和方洛蘇。

我知道方洛蘇一直很有野心,想要首席的位置,但我沒想到她為了這份野心竟能做到這種地步。

掛飾是不可能再去找了,我回了家,一夜輾轉,第二天精神不濟地去上班,正在調弦,方洛蘇笑著來到我面前,手掌攤開,一顆小小的黃色檸檬垂落在我面前。

“你昨天落在更衣室了,我看見了就給你收了起來。”她說。

她看上起毫不心虛。

垂下眼,我握住掛飾,將它塞進褲兜:“謝謝。”

方洛蘇:“不客氣。”

她轉身欲走。

“其實,我昨天有回去找過。恭喜你了,新首席。”

我一擊重磅炸彈投下,炸得方洛蘇措手不及。到現在我還記得她轉身看向我時,那幅驚慌到臉上血色盡失的模樣。

我給了她選擇——我去告訴南弦,或者她自己去。她選擇了後者。然而如今已是兩周過去,她卻始終沒有行動。我不確定她是在故意拖時間,還是確實對南弦難以啟齒,又或者兩者都有。

“你再給我點時間。”方洛蘇電話裏的聲音有些窒澀,“這種事,沒那麽好開口。我愛南弦,不想看他痛苦……”

我打斷她:“我再給你一周。”

從前聽她秀恩愛,我總是替他們高興,現在卻只覺得諷刺,甚至不堪入耳。

方洛蘇話語一頓,氣弱道:“我知道了。”

人類生來秉性下等,稍不注意就會行差踏錯。任何的偏差,都會像指尖奏錯的不和諧音符一樣,瞬間將《人生》這首曲子毀於一旦。

從出生開始,我們都應該小心謹慎的做下每一個選擇。自小我媽就是這麽教我的,給出的反面例子也異常具有說服力——我爸,季學光。

我八歲那年,我爸在我媽懷二胎的時候外頭找了個小三,常常假借加班之名去與小三私會。我媽挺著肚子總是等他到深夜,當他養家辛苦,還給他那段日子燉了不少補湯。

可能是補太過了,滋潤日子過沒多久,他就突遭天譴,一個激動,馬上風死在了小三的床上。

何其荒唐,何其大恥。

我媽連追悼會都沒開,直接將人燒了,骨灰全倒進了海裏。

後來她就開始信教,總說些因果循環的東西,並且在我和妹妹的教育上逐漸極端。嚴厲到苛刻,不允許我們犯一點錯誤,似乎是要以此來杜絕我們骨子裏的“下等”基因作祟。

我沒有跟著她入教,但這些年被她在耳邊念叨,思想或多或少同化了一些,別的不信,“報應”這種東西卻還是信的。做錯了事就會受到報應,不是不報,時候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