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失蹤(1)(第2/2頁)

連刮幾天北風,天氣愈發冷了,誰都知道即將下雨,可這雨卻遲遲不肯落下。這種將雨又不雨的潮濕陰郁沒完沒了,惹得人心裏發毛,渾身不舒爽。

沒收到明信片,沈流飛開車送謝嵐山去高校。

下了車,陰風陣陣吹襲。謝嵐山擡頭看天,風雨欲來時候,他的太陽穴一陣脹疼狂跳,莫名感到非常不安。

“哎,表哥,路上開車小心。”這聲表哥是叫順嘴了,倒似情人撿的喁喁情話,纏繞齒間,很是動情好聽。謝嵐山又看了看滿天令人煩躁的濃雲後,若有所思地說,“你看這天,陰沉得像快塌了一樣。”

謝嵐山來到師範大學的多功能廳,比約定的時間早到了五分鐘,卻發現大門緊閉,還上了鎖。

耐著性子等了約莫二十分鐘,才姍姍而來一位接洽的老師,告訴他警民互動的活動臨時取消了,原以為他們市局裏會有人通知他,沒想到他還是來了。

然而沒人通知他。

對方挺客氣,點頭哈腰地不停致歉,謝嵐山理解地笑一笑,打個電話回去問情況。接電話的是小梁,說是省裏突然下達的命令,要求他所有的警務工作必須立即停止。

謝嵐山滿腹疑惑,可小梁支吾不清的,幾番招架不住,後來索性就掛了。

省裏的決定太奇怪,隊友的反應太蹊蹺,謝嵐山有些喪魂落魄,離開師大多功能廳,躲進校園僻靜的一角,獨自坐在一只油光水亮的石凳子上。他身後有個不高不矮的坡,號稱師大的情人坡,這個時間人影寥寥,待天黑下來,滿坡都是交頸而擁的年輕學生,嘴對著嘴,發出陣陣象征著美好愛情的黏膩聲響。

來之前,謝嵐山被陶軍千叮嚀萬囑咐一定得注意新時代的公安形象,所以收起平日裏的恣意懶散,特意換了一身熨燙過的警察制服。藏藍色的外套,淺清藍色的襯衣,一條皮帶束出不贏一握又結結實實的窄腰,又颯又挺拔。謝嵐山本就生得挺拔俊美,再穿上這身倍兒彰顯精氣神的警服,簡直帥得人中無二了。

師大陰盛陽衰,校園裏往來十個學生,九個得是青春窈窕的大姑娘,所以一雙雙眼睛全冒著綠光,死死盯在謝嵐山身上,像一只只餓陷了眼眶的狼。

換作平常心情好的時候,謝嵐山自是很享受這種來自異性的愛慕目光,也必投桃報李,回贈對方情意綿綿的微笑與注視。

但他今天就是莫名感到不得勁,好似刑偵工作幹得久了,總難免會在厄運降臨前產生相應預感,如憧憧陰影,甩之不脫,令人不安。

強烈的不安感打起了旋,形成一股荒蠻有力的渦流,在他心裏沖撞、翻攪,謝嵐山口幹體燥,在冬天的風口下坐不了一時半刻,就將制服外套脫了下來。

說來也怪,以前他從不覺著這99式制服有多好看,甚至還沒少嫌它太過嚴肅死板,不利於外出偵查辦案。

可這會兒看來卻是好看得緊,他記得清清楚楚,念警校時第一次拿到學校下發的警服,就迫不及待地穿著它下社區服務,一個年紀大出他兩輪的阿姨張口就喊他“警察叔叔”,他騰一下就紅了臉。

現在想想,也說不上來當年到底羞澀個什麽勁,只曉得這件制服一穿上身,肩頭擔著的分量就沉了,隨之而來的榮光與驕傲值得他一輩子深刻心底。

想到這裏,謝嵐山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好似能透過今天的凜凜寒風觸摸到當年的一腔熱血。

虧得手指是有記憶的,甚至身體的每一部分都有這樣的記憶,他記得警服加身時堅挺的質感,肩章重抵千斤,胸徽熠熠發亮。

他虔誠又溫柔地撫摩起這件警服,撫摩著上頭的領花、警銜與胸徽,越摸越心跳如雷,就像觸摸愛人的唇鼻與肌膚。

又是一陣陰風吹來,單單一件襯衣的謝嵐山倒不覺得冷,只是擡頭看了看,天色灰中發白,簡直像塊冷冰冰的斂屍布。

真的要變天了。他這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