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善良的牙齒(1)(第2/2頁)

她想,等外面監視的警察發現異常時,屋裏只會有兩種情況,喬暉死了或者喬暉重傷她死了,但無論哪種情況,這個變態殺人狂魔今晚都跑不了了。

房子很大,也算空曠,腳踏地板的細微聲響她聽得清清楚楚——那個潛入者果然循著燈光來了。

蘇曼聲握緊了手裏的刀,平日裏她常去自由搏擊館訓練,不像普通女性那樣擁有柔軟如水的身體,此刻她全身的肌肉都在緊張地發力,身體崩得很硬。

空氣越來越冷,對手越來越近,她高挺的鼻梁沁出汗珠,提醒自己小心控制呼吸,要在最恰當的時刻向對方發起攻擊。

一個人影先在地板上露了點頭,漸漸拔高、長大,蘇曼聲伺準時機,撲了出去。

刀光一閃,喬暉本能地閃躲一下。一刀紮在肩上,他痛得低吼一聲,猛一回頭,一張血淋淋的人皮面具戴在臉上,極致的恐怖與惡心,蘇曼聲一個閃神,就被喬暉揮動著手裏的金屬竹節棍,狠狠砸在了太陽穴上。

偽裝用的外賣箱與頭盔都扔在了屋外,這金屬短棍是他藏在外賣箱裏帶進來的,也是他一直用來侵犯那些女孩的工具。

蘇曼聲頭暈眼花,踉蹌後退兩步,站穩了,又撲上去拼命。

兩個人瞬間扭打在一起,或者更貼切地說,他們正在撕扯、切割、镟絞。

刀掉了,棍子也掉了,面具爛了,裙子也爛了。喬暉發了瘋,蘇曼聲是真搏命,雖然體型懸殊,但她不落下風,她更靈巧,也更專業,她不怕疼,也不怕死。

兩個人又一次倒了下去,蘇曼聲用大腿夾住這個男人的脖子與他在地上翻滾。

喬暉被勒得極難受,卻不敢貿然張嘴出聲,既怕聲音招來警察,又怕脖子很快得被這股惡力擰斷。倒地廝打一陣,蘇曼聲找準機會,翻身而上。她騎跨在男人的胸口上,岔開兩條腿壓制住他的手臂,用全身力量令對方動彈不得。她摸到先前掉落的刀子,打算給他致命一擊。

男人開始討饒,不停地說“對不起”,說“我不敢了”,他想趁蘇曼聲停頓猶豫的時候故技重施,用藏在袖口裏的手術刀捅她的動脈。

“對不起,我是畜生……我再也不敢了……”喬暉一邊這麽說著,一邊去摸自己的手術刀。

“沒錯,你是畜生。”在對方向她發起攻擊前,蘇曼聲毫不猶豫地一刀刺了下去,劃開了這個男人的喉嚨。

鮮血頓時噴射出來,濺滿了墻壁,也濺滿了她的臉,垂死的男人抽搐起來,醜陋無比。

蘇曼聲低下頭,揭開了男人那張可怖的面具,盯住面具下那張臉。喬暉原本生得也算高大周正,但死態非常醜陋,滿臉猥瑣的哭相。原來人人生畏的人皮殺手,也不過是個只敢躲在面具背後的可憐蟲,她站起身,非常輕蔑地朝他吐了一口唾沫。

窗外警燈的紅光閃爍,蘇曼聲一把拉開窗簾,在撲入沉悶屋子的微風中仰起頭,用一張浴血的臉迎接最皎潔的月光。

臥室裏流淌出來的音樂依然輕柔舒緩,她聽見外部世界的狗吠聲、警笛聲、圍觀者的叫喊聲與腳步聲,還有來自自己胸膛中那強烈有力的心跳聲。

千百年,好像久遠至萬物起始的那一天,這裏一直生活著這樣一群人,她們是孱弱的妻子,隱忍的母親,孤獨的女兒,她們溫柔又寬容,面對張牙舞爪的世界,仍然報之以最大的善意。

但善良是應該有牙齒的。

陶龍躍趕到的時候,這場戰鬥已經結束了。

蘇曼聲擦了擦喬暉噴濺在自己臉上的臟血,但止不住自己的鼻子與嘴角不斷流出的血,她一瘸一拐地朝她的愛人走過去,沖他淡淡一笑:“這樣是不是不好看了?”

額頭、顴骨腫得厲害,牙齒都被口腔裏的血染紅了。

陶龍躍緊緊擁抱住這個女人。他把臉埋進她的脖子裏,幾乎是哽咽著說:“這樣也好看,你一直都好看。”

第二天,蘇曼聲在陶龍躍的陪同下去市局自首,她把項鏈、十多年來的信件還有那塊人皮都交給了警方,她坦誠她認為自己是多重人格分裂者,從信的內容看,也是她誘使了喬暉剝皮殺人。

蘇曼聲很坦然,表示自己願意承擔會隨此而來的一切法律後果。

然而,從技偵組那裏得來了一個驚人的反饋,這些信前後跨越了十多年,有些信紙雖然做舊了,上頭的筆跡也刻意做了變化,好像隨寫信人年齡的增長而日趨成熟,但它們其實全都書寫於近期。換言之,信上的字跡是喬暉的不假,卻是他在同一段時間裏集中書寫的。

更驚人的是,重案組隨之去蘇曼聲家勘查情況,發現蘇曼聲的水杯裏被人下了藥。她最近頻繁發作的頭疼、精神恍惚、情緒抑郁都是源於一種名為甲氟喹的藥物,該藥甚至會引發人的自殺意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