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途中有驚慌(1)(第2/3頁)

宋祁連像是沒聽見這句話。她木愣愣地站在那裏,直勾勾地望著隋弘,半晌過去,眼珠才動了一動,顯示出她還是活著的。她說:“我想跟你談談阿嵐。”

隋弘已經注意到了宋祁連發紅的眼圈與眼底的悲戚與決絕,他的臉色也嚴肅起來,沉默片刻說:“好,你跟我來。”

池晉看見他的隊長聽見“阿嵐”二字就陡變了臉色,這種反常讓他的心也跟著緊揪起來,直到隋弘與宋祁連轉身向著街心公園的方向走了,他還是站著不動。

“幹什麽呢?”身旁的淩雲拉他一把,“隊長跟女朋友說話,不準偷聽。”

“胡說什麽?!女性朋友,不是女朋友。”池晉回眸,惡狠狠地糾正道。

“你屬刺猬的?逮誰紮誰?我就隨口一說麽。”淩雲有心跟對方玩鬧,伸手就揪住了池晉的耳朵,要拉著他走。

池晉心思重,面色不善,有一瞬間他真的想不管不顧地跟上去,但到底做不出隔墻偷聽這麽沒品格的事情。兩個二十來歲的大小夥子,打鬧一陣,都走了。

晚秋時分,一場秋雨一場涼,台風過境後天氣就有了冬的意思。這會兒時間還早,公園四下無人,再晚些時候老太太們會相約一起跳廣場舞。

隋弘同宋祁連面對面地站著,站在街心公園的一隅,這地方有樹有花,又很僻靜,很適合談話。

隋弘其實猜到了對方為何而來,所以當宋祁連拿出謝嵐山與高珠音的親子鑒定報告時,他並未表現得十分驚訝。

“這能說明什麽呢?”隋弘將鑒定報告遞還給宋祁連,故作輕松地說,“也許他們本來就沒有血緣關系——”

他的話被一個情緒瀕於崩潰的女人打斷了。

“那胎記怎麽解釋?那他越變越不同的性格又怎麽解釋?他在全世界最危險的毒梟身邊待了六年,為什麽身上一處傷口都沒有?”

隋弘閉起眼睛,聽著宋祁連聲淚俱下地質問與控訴,他一早就明白,這件事情瞞誰都瞞不過她。

“我公公的手臂上都是刀傷,我以前問過他,他說臥底時免不了要跟毒販鬥狠,有時不得不拿刀子劃自己來避免被逼吸毒,他還說,一線的緝毒臥底十之八九都要受這個罪,可為什麽獨獨謝嵐山沒有?”宋祁連拿出包裏藏著的那只木雕像,顫抖著舉在隋弘的眼前,她在這個天開雲闊的秋天裏哭得那麽絕望,“求求你,求求你別再騙我了,那是我十二歲就喜歡上的人,我絕對不可能判斷錯誤……他一定是臥底的時候出了什麽事情……對不對……”

雙手攥成了拳頭,隋弘還是一言不發。

“你一定知道真相,”對方的態度顯然已經泄露了真相,沒等來答案的女人決定孤注一擲,她惡狠狠地說,“如果你不告訴我,我現在就拿著這些證據去找你們廳長!”

宋祁連轉身就要走,被緩過神來隋弘一把拉住。

“祁連,別這樣。”隋弘輕吼,“你會害了他的!”

這是宋祁連第一次看見這個男人這樣失態,謝嵐山還沒去臥底前,她見過他幾回,省緝毒總隊的隋隊長一貫是從容的,優雅的,是泰山崩於前也面不改色的。然而此刻他蹙著眉頭,紅著眼眶,蠕動著欲言又止的唇,連握拳的雙手都跟著顫抖起來。

“謝嵐山……謝嵐山同志他……”隋弘欲言又止,顫得更厲害了。

警隊裏的稱呼其實挺隨意,姓什麽叫什麽,年紀大的叫老什麽,年紀小的叫小什麽,關系親近點的自有別的昵稱,“同志”二字除非彼此打趣,一般不輕易說出口。待聽見對方說出這兩個字後,宋祁連胸口如遭鈍擊,心臟漏跳了一拍,已經感知到了不妙。

果然,隋弘輕輕一閉眼睛,任一滴滾燙的男兒淚淌落下來,他顫聲說:“謝嵐山同志已經犧牲了……”

“犧牲”二字即是晴天霹靂,宋祁連靈魂出竅,徹底愣住。

“那是三國聯合行動的前夕,離阿嵐完成最終任務可能就只剩最後一個月的時間……他太善良,為了救一個被人強暴的少女,被引入了漆黑的小巷,結果中了埋伏……”隋弘輕咳兩聲,滿面悲色地說下去,“等我們找到他的時候已經太遲了……”

宋祁連說的沒錯,一個深入毒窩六年的一線緝毒警怎麽會毫發無傷呢?當時謝嵐山赤身裸體地躺在驗屍台上,他的頭與臉興許被鐵棍砸了幾十下,以至於眼窩與顴骨完全塌陷下去,整張臉呈現出一個可笑又可怖的凹字型,往昔的俊美蕩然無存。他就帶著這張血肉模糊的臉、帶著一身深深淺淺的傷睡著了,他可能已經好多年沒睡過這麽踏實的一覺了,即使見慣了血影刀光的醫生都為眼前這份慘烈與安詳流下了眼淚……

“那阿嵐……他的遺體呢?”宋祁連早已眼淚盈眶,話一出口她就用力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仿佛不這麽做,下一秒她就會崩潰地大哭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