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惡之花(1)(第2/2頁)

回到市局,蘇曼聲對姚樹新的屍體進行了解剖,說屍體幹屍化的原因是有人刻意為之,還摘除了部分臟器,減少了細菌滋生。初步的屍檢結果顯示,姚樹新的惡性腫瘤已發生全身性骨轉移,死亡無可疑。

陶龍躍說:“那好像就能說通了,姚樹新自知時日無多,於是鋌而走險,打算自制炸藥報復彭家,但最終還是由於身體原因沒法完成了。所以他把已經離婚出國的妻子張素雲也就是肖谷找了回來,告訴她女兒的事情與自己的計劃,肖谷隱瞞了姚樹新死亡的事實並將其制成幹屍,準備完成前夫的遺願,替女兒報仇。但是,我有一點還是不理解。”想了想,陶龍躍補充說:“反正張素雲也已經準備好了肖谷這個假身份,她何必假借姚樹新之名給我們與媒體寄快遞呢?難道就是為了前夫那一句‘入土難安’嗎?”

“姚樹新是化工廠的高級工程師,肖谷在入彭家當住家保姆之前是醫院內科專家,”沈流飛閉著眼睛,思考片刻說,“我想除了完成前夫遺願,還有一種可能,肖谷希望警方相信船上有炸彈,以此阻止警方搜索營救,為自己爭取時間。”

陶龍躍說:“那就是說,我們可以派直升機搜救了?”

沈流飛似乎還有別的打算,沉吟之後,鄭重道:“先等一等。”

陶龍躍又說:“那姚媱呢,她還活著嗎?”

沈流飛皺著眉,輕輕一嘆:“恐怕兇多吉少了。”

陶龍躍其實也是這麽想的,不由跟著嘆氣:“可惜了,她還這麽小,美好的人生剛剛開始。”

正惋惜著,丁璃的電話來了,陶龍躍接起電話,聽那頭的丁璃匯報調查進展。他們調查出來,就在姚媱失蹤後不多久,彭藝璇的父親彭宏斌就向聖諾女中捐贈了一個綜合運動場,包括室內多功能館與帶看台的田徑運動場。

沈流飛略一思索:“看來還得去一趟彭家。”

蘇曼聲在一旁插話:“新聞上說,這兩天彭宏斌帶著他的太太程雅從國外回來了,如今星匯集團在全國輿論的風口浪尖,可能是個突破口。”

陶龍躍撇撇嘴:“兒子是一介紈絝不好入手,這老子要維護面子,守住基業,肯定更不肯開口了。”

蘇曼聲微笑道:“可你別忘了,還有一位母親。”

沈流飛點頭:“國內一項針對少年犯的調查研究表明,四成以上的少年犯來自溺愛型家庭。這世上或許有無因之惡,但像彭藝璇這樣一個女孩的背後,一定有一個養而不教、無條件寵溺縱容的父親或者母親。”

陶龍躍一遇上蘇曼聲就奴性全生,一臉的諂媚與殷勤:“還是我媳婦兒說話有道理,只是這幾天沒空陪你吃飯了,這案子實在棘手。”

“破案要緊。”看來這倆進展不錯,一聲“媳婦兒”也不見惱,蘇曼聲會意一笑。她擡手整了整陶龍躍的衣領,話雖是命令的口氣,一張天生冷艷濃重的臉竟難得生出幾許柔情,“別讓省裏來的精英看扁了我們漢海市局,一定要搶在他們前頭把案子破了,翦翦他們的威風!”

“媳婦兒,遵命!”陶龍躍被鼓勵得熱血沸騰,啪就敬了個禮,那股勁頭,就跟奮蹄子、撅尾巴的馬似的,能疏忽躍出千裏。意識到沈流飛已在外頭等著自己,這才快步追上去。

天氣預報說,超強台風將在夜間沿海登陸,他們離開市局時,天色就開始變了。擡頭看,太陽已經被大片潮濕晦暗的煙雲遮在身後,風也愈發狂了,你都分不清從哪個方向刮過來,東磕西撞的,碰著個什麽就像軍哨似的響了起來。漢海市局門外有兩排對稱的扁柏樹在風中哆嗦、嗚咽,老街殘景,一派蕭條。

沈流飛還沒說話,陶龍躍自己倒覺得不好意思,先開了口:“挺虐狗,是不是?”

沈流飛淡淡望了他一眼,陶隊長說這話時神情挺板正的,好像也不為了炫耀。

陶龍躍說:“等這案子結束,謝嵐山平安回來,你們可以比我還虐狗。”

眼前浮現出一張玩世不恭的笑臉,沈流飛面無表情,壓住眼底隨那張笑臉翻湧的波濤,正如他一貫壓著心裏那點東西。

“雖然我不是很懂你們這類人,更不懂這小子怎麽就突然轉換口味了,但生物多樣性麽,我盡量尊重。”陶龍躍輕嘆一口氣,到底還是揪心著船上老友,既揪心他的安危,也揪心這案子若不能如世人預期的那般收場,他這身警服怕是永遠別想再穿了。

“今天還是這小子的生日呢,”陶隊長悵惋地說,“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

沈流飛的心臟漸漸收緊,還是沒有說話。

一聲悄然的嘆息被風吹散了,陶龍躍說:“彭家離得遠,還是我載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