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畫皮(1)(第2/2頁)

這幾位長發、異服,一看就有藝術家的辨識度,知道是警察辦案,很識趣地先走了。

唐肇中身體恢復得不錯,瞧著矍鑠,只可惜長期在這麽陰暗艱苦的條件下作畫,他的視力急劇下降,單眼已接近失明狀態。

聽唐肇中回憶,這六年裏他被輾轉過多個省市,最後才又回到了離家最近的地方,對方可能嘗到了這幅仿制版《洛神賦圖》的甜頭,本來還想讓他再畫一幅,但不知為什麽,突然就沒再出現過。

陶龍躍按章辦事,還是得問問案子,他先問唐肇中認不認識秦珂?

唐肇中嘆氣:“省美院美術館發生那起火災之後,那個男孩子來找過我,他情緒很激動,為他媽媽抱不平,但我沒想到他會走極端,幹出這樣的事情。”

陶龍躍再問,認不認識張聞禮?

答案跟警方推測得很接近,唐肇中嗜畫,張聞禮便騙他可以親自臨摹名家書畫,然後用他的仿作去替換美術館裏的真品,他一直被蒙在鼓裏,當美術館失火之後,才意識到再不能被人利用。

陶龍躍又問,認不認識李國昌?

“只是聽過。”唐肇中搖搖頭,一邊嘆氣,一邊咳嗽,“可惜無辜牽扯進這個案子,白白丟了一條命。”

沈流飛問得比陶龍躍更仔細:“唐老,你還記得那些綁匪的樣子嗎?”

老人家對綁架他的人一無所知,只說是一男一女。

沈流飛繼續提問,既從模擬畫像的專業角度,也是一個畫家與另一個畫家的業內交流,他想要問清楚這對男女的確切體貌特征。

老人回憶一番,還是說不清楚。

可能是不願回想痛苦遭遇,謝嵐山試著在一旁寬慰老人:“唐老,這位沈老師跟你一樣是畫家,他能幫你把綁架你的那兩個人給揪出來。”

“女的高鼻梁,下頜微方,眉心有顆痣,男的長相憨厚,戴眼鏡,不高,微胖。”老人家連連嘆氣,“就記得這麽多了,別的實在想不起來了。”

唐小茉急了,沖沈流飛嚷:“哎,沈老師,我爺爺身體還沒好呢,你能不能改天再犯你的職業病?”

沈流飛微一點頭,大概也覺得不便打擾老人家休息,主動告辭了。

謝嵐山跟著追了出去。

病房外,沈流飛對謝嵐山說:“剛才出去的那幾位裏,有一位藝術經紀人,他想給唐老開一個畫展。”

謝嵐山都樂了:“這麽快?”

想想,也對,而今文化圈和菜市場也沒多大差別,所謂“功夫在詩外”,拔高畫價不看水平看炒作,一個能以假亂真蒙混專家的畫家,還牽涉了兩樁大案,聽著都了不得,所以還未等警方對公眾公布案情,先聽了點沒坐實的風聲的人,就上趕著來挖金礦了。

“唐老身體還沒恢復,眼睛也快看不見了,唐小茉請我這個周六去她家,幫忙選幾幅唐老的作品。”沈流飛問謝嵐山,“一起麽?”

謝嵐山剛想答應,又想起來:“我先前答應了祁連,等這案子告一段落,要陪她兒子去遊樂場。”

謝嵐山話一出口,才覺得不合適,具體哪兒不合適,又說不上來。

“你們……”沈流飛平平淡淡笑一笑,說,“挺好的。”

“這案子其實沒完,我們在搜證時發現秦珂還有一部手機,在李國昌遇害前後幾天,他頻繁與一個陌生號碼聯系,但我們警方打過去,已經無人接聽了。他一個歸國不久的留學生,這很不尋常。”謝嵐山開始修剪這個案子的枝蔓,分析說,“殺人的是秦珂,盜畫的是張聞禮,可綁架唐肇中、滅口保安、那日美術館外槍擊我們的人又是誰呢?是同一夥人,比如那位利益被觸及的文物販子T姐?還是……”

“還是,”沈流飛看著謝嵐山,“其中有人是沖你來的。”

謝嵐山沒發表意見,直到沈流飛離開,他仍陷在一種很糟糕的感覺中,與那日在搏擊酒吧感知到的完全相同——被蛇盯著的青蛙是會有這種令人寒栗的感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