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相見分外眼紅(2)(第2/3頁)

還有,那個屢次出現在他夢裏的、渾身是血的人,似乎就是某個慘死在穆昆手下的受害者。

謝嵐山剛回警隊時風光過一陣子,隊裏的宣傳文章把他吹得神乎其神,說他是一柄直插毒窩的尖刀利。甚至不止一家的影視公司找上門,想把他的經歷拍成電影。但謝嵐山一點沒有英雄歸來的榮耀與自得,只有逃離地獄後深深的茫然與余悸。

得益於警校裏的刻苦訓練,謝嵐山是派出去的幾個臥底裏最快“出人頭地”的。他穩重沉默,辦事牢靠,打起架來從不惜命,還十項全能,能飆飛車、打狙擊、扛火炮,所以很快受到賞識,跟上了穆昆底下的一個小頭目。

在距中緬邊界不到三公裏的小城裏,謝嵐山跟著小頭目在酒吧廝混,幾杯烈酒下肚,那個小頭目就跟人起了沖突。

起因是看上了一個顯然未成年的女孩,對方卻不肯從他。拉扯間,另一個顯然未成年的男孩自稱是女孩的朋友,跳出來打抱不平,罵罵咧咧的。

穆昆的手下都是屬鬣狗的。小頭目對女孩尚有憐香惜玉之心,對那一副混混打扮的男孩就毫不客氣了。見小頭目要拔槍,謝嵐山眼明手快,及時往他腕上一推,將槍撞回對方懷裏,然後迅速抄起酒瓶,朝那男孩臉上拍了過去。

其實著力瞬間他稍有延遲,疼是當然的,但不會重傷,更不會致命。

小頭目陰著臉道:“酒瓶都沒破。”

謝嵐山二話不說,手一擡,用自己的頭把瓶給爆了。

“還不快滾!”回頭沖男孩罵了兩句粗話,他對小頭目說:“大哥,算了吧,你是大人物,不值得跟這種小屁孩認真,你要想撒氣,小弟奉陪。”

小頭目看似已經被謝嵐山勸住了,被謝嵐山扶著往酒吧門外走,然而剛剛踏出兩步,他突然拿起吧台上半截破損的啤酒瓶,往少年的脖子狠狠紮了下去。

少年躲閃不及,倒地時,一臉不可置信地望著謝嵐山。

遠處隱隱傳來警車聲,酒吧內的毒販們四散如鼠。

只有謝嵐山怔在原地,三五秒之後,他本能地反應,脫下自己的T恤,撕扯著給少年包紮傷口。

那少年死死拉住謝嵐山的手,滿眼是淚地喊他,求他:“大哥……我也是……也是中國人,救我……”

頸部左側的大動脈被劃破了,少年一開口,血就噴湧如注,濺了謝嵐山滿臉。

那小頭目在他身後罵:“謝嵐山!你他媽想被抓嗎,磨蹭什麽?!”

但謝嵐山不為所動。他將少年的左臂舉過頭頂,用專業的三角巾包紮法替他壓迫止血,他用盡全力,按壓少年的頸椎。

但血仍然止不住。少年的眼神漸漸渙散,呼吸趨於停止。

直到警方的子彈擦過耳邊,另一個毒販將他推搡上車,大罵道:“蠢貨,人都死了!”

“倒看不出來,你還是活菩薩!”擺脫警車的追擊之後,小頭目拿槍頂住了謝嵐山的前額,惡狠狠地看了他半晌,從牙齒縫裏擠出一句話,“要不是穆昆點名要見你,我現在就一槍崩了你。”

謝嵐山渾身是血,沒說話。他已經習慣了在這種時刻沉默。

“搞不懂,穆老大為什麽要見他?”同車的另一個毒販不服氣。

“能打,還打得好。”小頭目到底還是惜才的,“能在雨林裏潛伏三個小時,滿身螞蟥一動不動,然後一轉身就單挑三個特警,你個畜生做得到?”

“打得好?”那人鼻子裏哼出一聲,“我看是長得好吧。”

謝嵐山就這麽稀裏糊塗地被帶去見了穆昆,第一次見面,當著他的面,穆昆用左手亮出一把華麗的長軍刀,反身一刀,就劃開了一個女人的咽喉。

他是左撇子,動作幹脆利落,是個使慣了刀的。

當時謝嵐離這人不足米遠。

用舌頭舔了舔刀上鮮血,穆昆將長軍刀收入刀鞘,接著從身後輕摟住謝嵐山的腰,貼著他的朵呵出一口濕暖的氣息,笑說,聽說你昨天想這麽救一個人,你看,這不白救了。

這個人就是當地一個種植罌粟的農民,與穆昆無冤仇,穆昆殺她也沒說明理由,好像是給謝嵐山一個下馬威,好像僅僅是以此為樂。

諷刺的是,這個殺不眨眼的穆昆唯獨對他這個臥底另眼相待,即便早已有人懷疑他的身份,他也充耳不聞。

謝嵐還記得,後來某天,穆昆輕輕捏了捏他的下巴,半真半假地說,你們緝毒隊裏有內鬼。

謝嵐山面不改色,不著痕跡地否認道,你是說我們國家的緝毒隊?是哪個省的禁毒總隊,還是哪個市的緝毒支隊?

穆昆此人狡詐多疑,用一個人前必然將這個人的背景掘個底朝天,還無數次突擊似的試探。越遮掩越容易招致懷疑,所以他從未對穆昆隱瞞自己父親曾經是緝毒警察的事實,也不否認自己曾被警校開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