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夏洛的網(第2/4頁)

他就完全不關心是誰送的嗎?鼓動她穿上這件裙子,不就是鼓動她對別人回應嗎?

既然不關心,又何必要問。

姜蝶沒有再回,這一次,她率先結束了和蔣閻的對話。

*

那件紅裙子,沒有人認領,她在房間裏試穿了許久過足幹癮,最終還是穿上自己買的那件參加紅人節。

無功不受祿,她縱然再喜歡,也不能穿那件來歷不明的紅裙。

能夠輕易到手的饋贈,就和口頭上隨便說的愛一樣,都是虛假的甜蜜陷阱。真栽進去指不定惹一身騷。

這一回再次出席,認識她的人已經有很多,雖然見到她都不乏說一句好可惜,順帶問一句你和盛子煜還可能復合嗎?你們之前真的好甜。

盛子煜這回倒挺出息,主動站出來說我們現在就是好朋友。

休場的間隙,姜蝶還是對他說了句謝謝。

“客氣什麽。”他聳肩,“我倒是真的確認你有喜歡的人了。”

“……這當然是真的。”

“而且那個人是會長,對嗎?”

盛子煜突如其來地拋下了這麽一句重磅炸彈,炸得她不知所措。

姜蝶幹脆不回答,但等於變相地默認。

“怪不得呢。我勸你還是算了吧,不然得一直單下去。”

姜蝶撇嘴:“你說得蔣閻好像皈依佛門了一樣。”

“我這麽說當然有我的理由。”

她皺起眉:“別賣關子,有話就直說。”

盛子煜欲言又止,最後搖頭道:“算了,我就是覺得會長不會是愛人的人。你很難想象他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樣。”

這句話說到了點子上,姜蝶想起昨晚戛然而止的聊天,無法反駁他。

*

紅人節結束後,主辦方定了次日晚上返回花都的機票。

還剩下一個白天的時間,姜蝶在酒店房間裏先揮霍了半天,猶豫到底要不要去那個地方。眼看時間越來越逼近,她還是匆匆洗漱了一番,打車出了門。

車子開往遠郊,沿路高樓大廈像被上帝推倒的積木,削去一層又一層,變成水泥磚瓦的破敗矮樓,落魄地夾雜在光禿的枝頭中間,華麗的城市被拆得七零八落。下午兩點的陽光被灰雲遮蔽,平整的馬路開始坑窪,顛來晃去,慢悠悠地停在了終點。

姜蝶下車,望著眼前的兒童福利院出神。

記憶中的大門、柵欄、印滿了幼稚塗鴉的小白樓、樓前的蹺蹺板……一切都還在。

但一切也都變了樣子。

門口掛著福利院的招牌已經被拆下,取而代之的是一把鐵鎖。柵欄上的尖頭都起了銹,姜蝶搬來幾塊磚頭,輕而易舉地就翻過墻,跳進靜寂無人的院落。

院裏的雜草快把蹺蹺板淹沒。姜蝶撫摸其上的灰塵,那個時候,她總是獨自坐在這個位置。因為無人坐到她對面,她總是坐在最低點仰望天空,幻想自己一飛沖天的瞬間。

小白樓的墻面被大片爬山虎侵占,姜蝶一片一片耐心剝開,終於在一片葉子下找到了兩個歪扭的數字。

盡管是用顏料塗上去的,這些年風吹雨打,只能勉強辨認出痕跡:1、11。

尤其是11的數字上,還被打了個大大的紅叉。

姜蝶面無表情地盯著那兩個數字,耳邊響起一聲跨越時光的遙遠女聲——

“大家集合一下,我們又來新人啦。”

她聞聲回頭,院子裏已無雜草,緊鎖的破舊大門敞開了,十多年前的日光泛著陳舊的敞亮。

宋老師牽著一個小男孩背光走來,院子裏的小孩們自覺地擠成一窩。

唯獨她依舊孤零零地坐在蹺蹺板上,不抱什麽期待地在刺目的陽光裏仰起頭。

男孩越走越近,現出身型。

瘦得嚇人,短刺的平頭,一只眼睛帶著黑色眼罩,另一只眼睛泛著淤青,漠然地瞥過她,垂下臉。露出平頭側邊,一塊猙獰的,不知是什麽痕跡留下的傷疤。

宋老師介紹說:“歡迎我們的新夥伴,他是十一。”

這裏的大家都沒有名字,皆用序號。

因為這所福利院收養的孩子們身體都沒有大的缺陷,很容易被領養,取了名字反而是累贅。

而她在福利院裏的序號是一,小一。並不代表第一,而是排在她前面的人全都被領走了,只剩下她。

就像瓊樓玉宇包圍下的釘子戶,頑固地留在這裏。

在她還沒成為姜蝶之前,這是陪她最久的名字。

原因很簡單,沒人願意領走一個小偷,同樣,也沒有孩子願意和小偷玩。

因此她對這個新來的十一,依舊不抱有期待。

她還是獨自吃飯,獨自坐蹺蹺板,獨自完成拆字作業。

只是這個十一比她還酷,或許是比她多一個一的原因,他更獨來獨往。

她偶爾會在走廊上和他碰見,他喜歡睜只那只淤青不退的眼睛,站在高處看著連向大門口的破公路,這個位置最容易觀察到會不會有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