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學以致用(第2/4頁)

他是恨死了王九娘,當即寫下休書替子休妻,當初若不是裴七郎對她對了心思,也不會不顧兄弟之情地對裴三郎下手。在他看來,這個女人就是紅顏禍水,壓根沒去想自己的兒子錯在哪裏。

可眼下裴七郎被裴三郎送去了將軍府,關押在將軍府的大牢中,就沒法像在縣衙裏一樣跟他們串通消息,反告王九娘。先前裴七郎送去的人和厚禮都被將軍府的人退給了裴文卓,這才被那小子借機發作,抓到了裴七郎的痛腳。

否則以裴家在濟南的人脈,若不是這一朝天子一朝臣,又豈會怕一個小小的歷城縣押司。可他記得,大宋素來看重名流士子,對書香世家尤為尊重,在歷城縣沒法出頭,他就幹脆上告,把這事鬧得大了,若是涉及“民憤”,裴家又是新歸正地區的大戶,就不信那位嶽將軍不給面子,上面的知府和刺史制置使都能坐視不理?

尤其是他還聽說這位嶽將軍先前拒收辛家送的禮物,直接將人送去了沂州使君辛棄疾處,逼得辛棄疾不得不處罰了本家的叔伯和堂兄弟們,難道這次他送上這份狀子,那位辛使君還能不趁機收拾這位不給他面子的女將軍?

至於那位京東路轉運使方靖遠,正好將祖傳的《漕運》一書獻上,投其所好,還能為這點事再計較?雖說裴文軒曾借此跟金國太子有筆交易,但在他看來,如今濟南已被大宋收復,他們正好可以借此投誠,也算是棄暗投明,對金人背信棄義又有何妨。

他自以為算計得十分周到,可沒想到王家派來的婦人一個個都是潑婦,在公堂上就對著他一哭二鬧,蠻不講理,讓裴三郎看盡了笑話不說,最後使得裴家成了全城笑柄,還沒能把裴七郎給撈出來,簡直氣得他心痛如絞。

然後就聽聞下人通報,裴三郎文卓來訪。

裴華宇先是差點讓人將他打出去,可轉念一想,弟弟和兒子還在人家手裏,只能忍著心疼咬著牙讓人將他請進門來。

一看到如今的裴文卓風度翩翩,氣度從容,比原來在家時的模樣更多了幾分成熟和幹練之色,再想想自己那個又蠢又色的兒子,裴華宇就心痛。

“三郎,你是來看裴家如何敗在你手裏的嗎?”

裴文卓淡淡一笑,說道:“族長莫非忘了,三郎也是姓裴,只要我還在,裴家就不會倒。”

“呵呵,你的意思,是要我將族長之位讓給你了?”裴華宇狠狠地盯著他,若有可能,真想生啖其肉,早知如此,當初他就應該幫著七郎一把,徹底斬草除根,不留後患,裴家也不至於落到今日地步。

“那倒不用。”裴文卓眼神堅定而自信,“別說族長手中的裴家,就是昔日被你們奪走的那些,我也從未想過要回來。只是我要遷走我父母的屍骨,將我們這一支從裴家家譜上獨立出去,自開一脈,由我而始。”

裴華宇狐疑地打量著他,“你連自家祖宗都不要了?由你而始,你以為傳承一個家族有那麽容易嗎?我們裴家從秦漢到隋唐,經歷百年戰亂,至今數百年朝代更叠,仍能屹立不倒……”

說著就是心口一堵,他又忍不住狠狠瞪了裴文卓一眼,“若不是你估計設計七郎,裴家又怎會遭此大難?”

裴文卓淡然一笑,說道:“族長此言差異。七郎去將軍府行賄,妄圖打通關節,卻被嶽將軍駁斥,這可不是我教他的吧?更不用說,借我的功名去燕京會試,派人暗殺我後又冒我的名娶了王九娘……”

“他未曾冒名!”裴華宇忍不住說道:“是你一再守孝,耽擱了會試,七郎替你去考,也是為了家族榮光。至於你被人暗殺之事,絕對與七郎無關。”

裴文卓嗤笑道:“族長或許不知,這是七郎在獄中,對我親口所言。他還說,若是他替金國太子借獻書之際刺殺了海州使君,那他就能一步登天,封官進爵……族長莫非真不知道?”

“你……你胡說!獻什麽書,從無此事!”裴華宇的眼神亂了亂,果斷否認,“這定然是你故意陷害七郎,誘他招供之詞。裴三郎,你別以為當了個小小的歷城押司,就能一手遮天……”

“遮天嗎?當然不。”

裴文卓擡起左手來,看了看自己骨節分明的手掌,已經手掌當中的一道刀疤,那道猙獰的刀疤,幾乎將他的手掌掌紋盡數斬斷,可最終他的生命線頑強地綿延下去,唯有當中的三條線被那道刀疤連成一線,形成一道更為兇險的紋路。那是人人都怕的斷掌。斷親斷情,兇險狠毒,終此一生,都難得安穩。

“我從未想過要遮天,而是想要撕開你們困住我的囚籠。”

“我來,只是告訴你一聲,以後有我的裴家,和你們的裴家,再無幹系。至於七郎犯下的錯,就算要被誅九族,也輪不到我這個出族之人。族長,你說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