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穿進考場(第2/2頁)

到底是21世紀的他來到這裏,還是這裏的他曾去了21世紀。

他來不及細想,就從這位李大人口中得知一個驚天霹靂般的消息。

有人舞弊,考場泄題!

他和其他考官是在三日前,八月初六,跟著主考官參加完“入簾上馬宴”後進的考場,入場之後,別說離開考場,就是有公事相商也只能站在各自的考房門口說話,不可越雷池一步。

只是他和其他考官不同,身上還擔了巡場監臨的職責,才會站在這裏巡視諸考生,而眼下前來向他報信之人,便是本府知府,李東成。

要知道,此時的解試考題可不是提前出好印好,而是在考官們入簾封場之後,正式考試的前一天主考官才出第一場的試題。

初九考試,初八寅正時分考生才開始點名入場,實際上真正考題出來的時候,跟考生入場時間差不多,眼下內簾刊刻室才開始印卷,李知府就來說有人泄題,這要不是有人能未蔔先知,那就是出題的考官出了事。

方靖遠負責中門巡點,李知府雖是總管全局的“知貢舉”,也不敢擔下這等責任,一發現出了岔子,涉及本場主考官,稍有差池就是全場十八房考官統統人頭落地,當即就來找他“分憂”。

“當真是泄題?”方靖遠算算時間,總覺得哪裏不對。

本場解試的主考官王卿翔出身翰林院,窮經皓首二十載才當上了禮部尚書,就是因為過於教條耿直,至今在京城還住著官配的宅院,連點私產都未曾置下。這次被點選出任主考,不知多少人想要打聽他的喜好通個關節,反被他罵的狗血淋頭不說,還觸了這位老爺子的逆鱗,要求嚴守考場紀律,任何人不得徇私妄為。

正因為如此,這次的入場搜撿才格外嚴苛,一旦發現夾帶舞弊者,先在貢院門口枷號一個月,再行問罪發落,這一經發落,非但本人要被剝奪秀才功名,子孫三代都不得再入科場。

若是王尚書泄題,那他又何必如此嚴苛搜撿,還分派巡檢督查,結果還真抓出了夾帶者。

只是往日夾帶的多是小抄和五經要點,這次卻是明明白白的策論答卷,題目還跟一個時辰之前王尚書剛剛擬定的題目一模一樣,這短短一個時辰,從定題到發印,內簾的刊刻室都不一定刻印出來,這外面居然就已經有了答卷還被人夾帶入場!

單這一點,就足以讓王尚書被釘死問罪,傾江之水也難以洗清。

就連剛剛穿越過來的方靖遠都不信王尚書會泄題,更不用說李知府了。只是這次兩人都負有監臨巡查之責,出了泄題之事,若是查不清楚,他們也得負上連帶之責。

李知府顯然很清楚這點,臉色已然變得煞白,“抄出夾帶者五人,皆備有策論……”

這泄題是不用說了,泄題還賣題,有一有二就有五六七八,光抓出來的五個,沒抓出來的,能背下題目不用夾帶的,還不知有多少。

想到此處,方靖遠不禁有點頭疼,“可曾稟報王大人?”

李知府眼神閃了閃,“尚未。”

眼下龍門已合,貢院內外不得出入,考官之中就數著王尚書品階最高,可偏偏這問題就出在他身上,除此之外,就是負責知貢舉的知府責任最大,他思前想後,還是決定先把這位眼下最得聖心的方翰林方大人拉下水,他虛心求教了,若是想不出辦法來,或是王大人怪罪下來,也不必他一人擔著了。

方靖遠雖是理工科出身,醉心學術試驗,卻也不是那種埋頭苦讀的書呆子,哪怕沒繼承當下這位“方大人”的全部記憶,本能的感覺到這位心裏的算計,雖有些不齒,卻也不得不接下。

畢竟泄題之事關系到數千考生,三年一試,若是出了問題,上面怪罪下來,這一科的考生全部作廢,牽連下去,更不知要改變多少人的命運。

“那就有勞李大人繼續在此巡查,讓人搜撿再仔細一些,下官且去內簾問過諸位大人。”

既然你拉我下水,那這十八房考官在此,個個都見過考題,一個都跑不了,那就有難一起當,有釘子一起磕,集思廣益。

三個臭皮匠都能頂個諸葛亮,更何況十八房的十八考官呢?

左右查不出來的話,大家一起擔責。

方靖遠看看天色,走進內簾時,聽到遠處傳來幾聲梆子響,一個蒼老的聲音扯著嗓子喊,

“戌時至,升炮鎖院,封門……”

他心裏“咯噔”一下。

戌時鎖院,子時發卷,還有不到兩個時辰,就要發題開考。

來得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