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唱大戲05(第2/3頁)

“二爺是個英雄。”蘇安聲色好,音調穿透力極強,聽他說話就是一種享受,賀長淮被叫了一聲英雄,別說,耳朵竟漲紅了一塊。

蘇安繼續慢慢悠悠道:“李少爺,您聽見二爺說的話了麽?您說我這槍現在還敢不敢開。”

李簧被槍口指著,眼淚鼻涕兒一塊往下流,“葉老板,不就是要錢嗎,我給錢!我給錢還不行麽!”

“給多少?”

“您要多少就給多少!求求您高擡貴手趕緊收起來這家夥,走火了怎麽辦?!”

蘇安收起家夥,李府的幾個老爺少爺臉色都不怎麽好看。管家去拿了銀圓和票子,長石接過錢,蘇安才上前一步同李老爺笑道:“李老爺,今日得罪了。”

李老爺黑著臉怒瞪他。

“只是李四少爺今日必須得把這事結了,”蘇安輕聲軟語地道,“前一次玩死戲子的事就傳得滿城風雨,要是再來一次這樣的事,您說可該怎麽辦呀。”

李老爺表情一扭,死死攥著拐杖沒說出話。

葉蘇安眼波劃過一旁的賀長淮,什麽都沒說,卻好似千言萬語已經傳遞了過去,“那麽我就告辭了,李老爺,莫送。”

說完,他帶著易水樓和戲班子的人從容離開。賀長淮不由追著他的背影,在人影交疊中看得不甚太清。良久,他哼笑一聲,帽檐底下的薄唇勾起。

“長淮啊,”李老爺努力讓語氣溫和下來,免得惹怒了表侄子,“葉老板手裏的家夥,是你給他的?哎呀,這東西怎麽能隨便給人!你瞧瞧今天,葉老板都敢拿家夥指著你表弟,這可是你親表弟!要是真出了什麽事,你心裏也難免愧疚,瞧瞧葉蘇安,他現在都欺負到了我們面前,你這……唉。”

賀長淮收了笑,眉眼之間顯得冷酷非常,“表叔,你這是在說我做錯了?”

李老爺額頭冷汗留下,頓時想打醒自己,“沒有沒有,我沒有這個意思。”

“最好沒有,”賀長淮淡淡道,用帶著黑色皮套的手指頂了頂帽檐,“你最好也不要想著去找葉老板的麻煩,要是我沒記錯,給您提個醒,那家夥裏面還有六發子彈。我已經跟葉老板保證過開槍沒事了,要是葉老板真的送您一顆彈兒,這事只能白挨。”

李老爺打了個冷顫,李連站在一邊,看著這幾天每日玩在一起的賀長淮,頓時升起一陣刺骨冷意。

他還說賀長淮在北方的風評怎麽那般野蠻?這幾天明明都是和裏和氣好說話的新派青年,原來賀長淮的本性這麽無情,哪怕是他表叔,挨了一子兒也只能白挨。

只是因為葉老板的一句話。

李連心底一寒,警告自己更要小心以待。

*

蘇安帶著人回去就直奔紀玉生休息的地方,誰曾想還沒到,後院就有一片尖叫聲傳來。

“玉生!!!”

“不要——”

“快回來!”

蘇安頭皮一炸,倏地拎起長衫快步往後院走去,越走越快,最後已經跑了起來。一路上的人都是神色茫然,穿著深藍、青黑衣裳的人四處跑動,遠方天空陰了頭,暗暗沉沉地籠罩。

戲班子的人住在戲園子後方的大院子裏面,一道白色身影拼命跑在最前面,他看到了急匆匆趕來的蘇安一行人,臉上的青紫傷口駭人,眼中好像有淚光流轉,轉瞬就直奔枯井而去。

蘇安心裏一跳:“攔住他!”

身後追著紀玉生的人伸出手,可沒來得及,“噗通”一聲,紀玉生跳井了。

*

易水樓的戲子死了。

數九隆冬的天氣,偶爾窩著雪死了一個人也不稀奇。戲子跳井的事兒就跟著投進湖裏的小石子,沒泛幾下連波,很快又平靜了下來。

蘇安封了那口枯井,紀玉生沒父母親友,在晉城裏就認識同一個戲班子的人。蘇安吩咐人把李府賠的錢給紀玉生買了一身上好的行頭和紙錢,全都燒給了紀玉生。

戲園子裏一片哭聲,班主紅著眼睛扇了自己好幾個巴掌,又怒罵:“李四少爺真他娘的不是人!”

人死了,戲園子裏的生意還得繼續。排戲單子已經出去,但下一場戲整個戲班子就只有紀玉生能唱,紀玉生沒了,還在再找能唱的好的旦角兒。

蘇安聽了好幾場戲,總是不滿意。最後在排戲之後,又主動去找了好幾個戲班子借人。

易水樓向來不缺戲班子過來搭台,葉老板的名聲響叮當,但紀玉生的事後,人人都躲著蘇安,不是借口沒時間就是借口嗓子疼,蘇安來回幾次就明白了,這裏面一定是李老爺在搞鬼。

蘇安夜裏氣得肺疼,白天還得裝得從容鎮定。好角兒找不到,易水樓這幾日唱的戲無風無浪,被罵了不少,彩頭更是少了一大半。

還好李老爺也不敢把他得罪了太狠,過了幾天,戲班子又湧到了易水樓裏,生意沒了問題,但反倒是蘇安,這兩天跑得多了,他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