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只聽白雪嵐又委屈地加上一句,「就是系繩子的時候不要把根上綁太緊,勒緊了怕吃疼不容易泄。要是折騰半天也不泄,不反叫你難受?到時你又要生我的氣。」

宣懷風反應過來,可恥的畫面已經不聽使喚地浮現在腦子裏,頓時脖子都脹紅了,忍不住把他推開,「狗嘴裏吐不出象牙,離我遠點。」

白雪嵐說,「現在又要我當狗了?你這樣朝令夕改,我真奉承不過來。」

宣懷風對這樣的流氓,像昨天那萬金銀行的經理一樣,只有低頭認栽的份,嘆了一口氣,拱拱手說,「我真的比拼不過你,現在也不敢生氣了,大早上的,你放過我好不好?」

白雪嵐笑道,「放過嗎?這輩子都是不行的。不過你要肯陪我好好吃一點東西,我自然會老實。」

宣懷風說,「野兒說你五點鐘不到就起來辦事了,怎麽到現在都沒有吃?」

白雪嵐說,「有你陪著吃才香甜,所以我忍著肚子餓,等你起來。」

宣懷風倒不疑他作偽,因為他向來是要自己在眼前,才能吃得暢快的,如此一來,更提醒了兩人素日的親厚,昨夜他那些惡劣,似乎也有了可恕之處。情人之間的幽微心思,本沒有許多道理可言,大抵心腸總是溫暖而柔軟的,但凡有一個借口,也就心甘情願敷衍過去,而且似乎就要不時吵兩句嘴,才能更從甜蜜裏,擠出多一點甜蜜來。

等野兒從廚房裏為白雪嵐準備的早飯端來時,兩人已神色自如地在一塊說話了。宣懷風一看墻上的掛鐘,已指到九點,算一下從五點到現在,足足四個小時,擔心真把白雪嵐餓傷了胃,見東西熱騰騰擺到桌上,白雪嵐只顧著和自己說話,便拿起一塊大餅,夾了一個煎雞蛋,又多多地放了鹵肉、蔥花,卷成一卷,遞給白雪嵐說,「快吃罷。」

野兒不知白雪嵐使了什麽招數,得到這樣的優待,看得目瞪口呆。至於白雪嵐,自然是吃得十分愜意了。

以二分法而論,白雪嵐在這邊人間天堂,另一邊的陳經理,就難免處於人間以下的部分了。

他花了一個晚上,除了去廖家和議長商議外,還幾乎將自己熟悉的那些金融界老朋友的主住私宅都跑遍了,算算弄到的數目,明天應付起來必定可以過關,才松了一口氣,回家休息。只是不知為何,心裏總有些不安,人是疲倦極了,但只睡了兩個多小時就醒了,睜著眼熬到窗外微微發出灰白的顏色,就一咕嚕起來,索性換了衣服到銀行來。

萬襄理出於同樣的原因,今天也是出奇地早到,正好和他在銀行門外遇上。

萬襄理叫了一聲經理,走前一步,打量著他睡眠不足的難看的臉色,低聲問,「昨晚很辛苦嗎?不知那款子……」

陳經理說,「別提了,昨晚這一頓跑,幾乎要了我這條老命。不過款子算是妥了。」

萬襄理驚喜道,「妥了嗎?那就好,我足足擔了一個晚上的心。」

又壓低嗓子。

「為著廖少爺和日本人做大買賣,今年花錢真不少,銀行底子再厚,這一年被他掏挪掏挪,空帳不少。要是壓不住白十三少這一鬧騰,真要翻起銀行的老底,那事情真要玄了。所以我昨天一個晚上,是一分鐘也閉不上眼。」

陳經理拍拍他的肩膀說,「老弟,你說的這些,我何嘗心裏沒有數。不但我,就連廖議長心裏也明白。所以這一次,他對銀行是一百二十分的支持。廖家賭場那邊,為了預防有豪客砸場子,總預備著一筆大錢,如今為了應急,臨時取出來給銀行使用。另外,廖議長有一批私人所有的金條,等一下也會送過來。」

萬襄理聽了,頓時安心下來。這時已有職員把銀行大門打開,兩人各進了自己的辦公室,便比平日更嚴謹地辦起公務來。

銀行大廳裏如常進行著營業時,走進來一隊廖家的士兵,拿著槍,護送著的幾個黑漆漆的箱子。陳經理得了消息,從經理室出來,看見是廖翰飛親自押送,有點吃驚地迎上前,「叫誰送過來不行,您腿上不方便,倒大冷天地過來。」

廖翰飛昨天在會場上想給白雪嵐一個突然襲擊,豈料不但沒得手,還轉頭讓白雪嵐找了自家銀行的晦氣,家裏老頭子發起火來,全沖著他去,罵他敗家子一口氣輸了八十萬,引了一頭狼來翻自家的金庫。廖翰飛雖然不服氣,無奈罵他的是自己的父親,只能忍了,第二日憋著一口氣,連懶覺也不想睡了,早早起床,拄著文明杖,親自把賭場和家裏的金條現金押送過來。

廖翰飛吩咐手下把東西交給銀行職員,自然有人安排登記入冊。陳經理便熱情邀請他到經理室去喝茶。

進了門,廖翰飛一屁股往沙發上一坐,打個哈欠,「茶不要了,弄一杯熱咖啡來。媽的,白雪嵐這混蛋,存心不讓人過年了。他昨天過來,是你親自招待的?是不是身邊帶著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