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韓未央這位女將軍,很有些歐派,韓家在首都的產業,也是有一個雅致的公館,她卻不愛住,花了一筆錢,在華夏飯店要了一個豪華套間。

所以白雪嵐找她,自然要到華夏飯店去。

海關總長這種風光人物,華夏飯店的門房自然認得,又聽說是找韓家小姐的,很殷勤地要給白雪嵐帶路。

白雪嵐笑著說,「我和韓小姐也算半個熟人,用不著這些花樣。這裏的路,我還不知道怎麽走?用不著你帶路。」

掏出一張十塊錢的鈔票,賞給門房。

門房之所以要帶路,不過是想多賺點錢,如今見白雪嵐這樣大方,又省了自己走一趟,高興地連聲道謝。

白雪嵐徑直上了樓,找準了韓未央寫給他的房間號碼,敲了兩下門。房門打開來,露出一張眉目清秀而英氣逼人的男人臉龐。

白雪嵐認得他是韓未央的秘書,常年不離韓未央左右的,就打了個招呼,問,「秦秘書,韓小姐在裏面?」

房間裏頭,一把悅耳的聲音傳過來,說,「是白總長嗎?請進來,我可等得有些焦急了。」

秦秘書身子一側,把路讓開。

白雪嵐往裏一進,瞧見韓未央坐在大套房的沙發上。

她穿著一件黑錦旗袍,領口扣得很高,滾邊綴著晶瑩璀璨的小水鉆,肩上披著一條紅色圍巾。既在很大程度上,體現著女性的曲線美,又嬌而不媚。

連白雪嵐看慣美人的,也不禁在心底想,這位小姐,真的很知道怎麽打扮自己。

韓未央見白雪嵐進來,從沙發上站起來,伸手和他輕輕一握,笑道,「臨時住的地方,雜亂得很,太不恭敬了,白總長不要見怪。」

白雪嵐說,「哪裏話。」韓未央便把手往沙發上溫柔地一揚,說,「請坐。」又吩咐秦秘書,「順林,你給白總長沖一杯咖啡來。」

秦秘書答應一聲,就到外頭去了,臨走時,把門謹慎地關上。

白雪嵐不禁笑道,「你這位秘書,倒是對我很放心。」

韓未央就問,「白總長,你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白雪嵐攤著手說,「我是直腸直肚的人,想到什麽,就說什麽。韓小姐要是不願意我說,以後我不說就是了。」

韓未央說,「不行。你頭一句,不說也就罷了,既然說了頭一句,後面的就不能藏著。」

白雪嵐反問,「如果我執意不說呢?」

韓未央說,「若是這樣遮遮掩掩,有話不能說,你我之間的合作,又何談信任?」

白雪嵐笑道,「好,這可是你逼著我說的。我覺得這位秦秘書,對你很仰慕。而且這種仰慕,還是充滿占有欲的,不然,他總是這樣寸步不離的跟著你,是為什麽?在他心中,大概是恨不得把你所有的追求者,都和你分隔起來。對於我,他反而很放心,他知道我雖然也極仰慕你的,卻不會追求你。也就是說,我不是他的情敵。韓小姐,你這個眼神,是嫌我說得太直接了罷。其實,我對於秦秘書的做法,不但不以為異,反而要引為知己,因為他那種不許心懷不軌者,接近自己愛人的心情,我是很了解的。」

韓未央把眼睛朝白雪嵐淺淺地一睞,反駁道,「這是可笑的話。他是我的秘書,不跟著我,又能跟著誰?至於寸步不離,家兄對他是有叮囑的,要他保護我的安全。所以,他不但是我的秘書,也是我的保鏢,既然是保鏢,自然要寸步不離。」

白雪嵐笑道,「如此,是我誤會了。我向你道歉,你接受不接受呢?」

說著,兩只手往前一伸,很友好地握住了韓未央的手。恰好這時,秦秘書倒了一杯咖啡,推門進來。

韓未央被白雪嵐握著手,仿佛被烙鐵燙到一般,驀地把手抽開了,直起上身,坐得很端正的樣子。

對於兩人之間的小動作,秦秘書也不知道是看見了,還是沒看見,神色如常的走過去,說了一聲,「白總長,你的咖啡。」

彎腰把咖啡輕輕擱在小茶幾上。

韓未央問秦秘書,「你放了幾勺糖?」

秦秘書說,「不知道白總長的喜好,並沒有放糖。我這就把糖罐子拿來。」

韓未央還想說什麽,他已經轉了身,又出房間去了。

韓未央靜靜地坐著,臉上忽然微微一紅,把眼睛沉默地看著白雪嵐。

白雪嵐把咖啡端起來,飲了一口,從容地說,「沒放糖很好,我其實是喜歡吃點苦的。」

韓未央問,「你是存心的嗎?」

白雪嵐反問,「存心什麽?」

韓未央反而笑了,悠悠地說,「白總長,何必這樣小氣。我是一時好奇,才到府上拜訪宣副官,並沒有懷著惡意呀。我還送了他禮物呢,我們聊的,真的是挺高興的。」

白雪嵐淡淡地說,「我何必管你們高興不高興呢。我這個人,別的地方都很隨和。就只有一點,要是有人對我看重的人起了好奇,我是不高興的。再說,天底下沒有送禮物只送一半的道理,你送他一把手槍,倒把弄子彈的任務,攤派到我身上,這樣做可不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