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到了次日淩晨,病房裏鴉雀無聲,散著淡淡的酒精味,宣懷風躺在病床上未醒。

宋壬開了房門,走過去,把沙發上的白雪嵐的肩輕輕搖了搖。

白雪嵐慢慢坐起來,問,「什麽事?」

宋壬低聲說,「廣東軍那位來了,在外頭等著。」

白雪嵐拿指腹揉著眉心,目光移到窗戶那頭,天還沒有大亮,窗簾垂下,透著外頭隱隱蒙蒙的光。

白雪嵐皺眉說,「這才幾點锺,病人還睡著。叫他們過一個锺頭再來。」

宋壬說,「我也這樣和他們說,他們口氣很大,說現在不讓他們看,往後也別叫他們看了。他娘的,這群王八蛋,真想和他們幹一架。」

白雪嵐皺眉說,「這才幾點锺,病人還睡著。叫他們過一個锺頭再來。」

宋壬說,「我也這樣和他們說,他們口氣很大,說現在不讓他們看,往後也別叫他們看了。他娘的,這群王八蛋,真想和他們幹一架。」

白雪嵐冷笑道,「你還怕沒有和他們幹架的機會?算了,你去說,稍等幾分锺,病人換身衣服就好。」

宋壬出去了。

白雪嵐從沙發上起來,到小盥洗室裏隨便捧了把手洗臉。

回到病床邊,低頭挨近了瞅宣懷風的睡顏。

不料一湊過去,宣懷風便把眼睛睜開了,兩人鼻子尖蹭著鼻子尖,倒像白雪嵐要做什麽壞事,被抓了現行。

宣懷風淺笑著問,「你又要做什麽?」

白雪嵐說,「這個又字,聽起來是在數落小孩子。」

宣懷風說,「你還不是一個小孩子的脾氣?」

白雪嵐說,「好罷,我是小孩子,我這個小孩子,要玩早安親親的遊戲。」

笑著在宣懷風唇上親了一口,轉身又回到小盥洗室去,很快端了一個盛了溫水的銅盆來。

宣懷風在醫院裏,常常享受他的服侍,不像往日那樣扭捏赧然,老老實實地接受了。

一邊給宣懷風洗漱,白雪嵐一邊又問,「昨晚睡得好嗎?」

宣懷風說,「睡得好極了。夜晚忽然變短了似的,才剛閉眼,一睜眼,就已經天亮了。恰好又看見你瞪著眼珠子,挨那麽近。」

白雪嵐說,「看來你的病真的要好了。」

宣懷風說,「但願如此。」

白雪嵐說,「那個醫生今天又過來了,要給你把脈,揣摩斟酌今日用的藥方。人現在就在外頭等著。」

宣懷風說,「你怎麽不早說?磨蹭這些時間。不該讓人家久等,快請進來吧。」

白雪嵐說,「急什麽?你把衣服整一整。」

宣懷風說,「是了,這病人服,睡得全皺了。」

用手在衣服上撫了幾撫。

白雪嵐卻伸手過來,幫他把衣領下那顆松開的紐扣給扣緊了,這才招呼宋壬讓外頭的人進來。

房門打開,展露昭快步搶在姜禦醫前頭進了門。

宣懷風看見這人竟出現在自己的病房裏,頓時變了臉色,轉頭問白雪嵐,「他來幹什麽?」

展露昭賠笑說,「從前有什麽事,都算我不對。今天我是一心一意來做好人的,這一位姜禦醫是我專程從外省請來,你的病,請他治保證是十拿九穩。」

姜禦醫就著展露昭的手勢,走過來,朝宣懷風點了點頭,又打量著他,滿意地說,「昨天那一劑藥,已試出深淺來了,很好。只不知道手臂上有沒有出疹子?」

展露昭立即說,「那要實在地瞧一瞧。」

走到床邊,就要抓宣懷風的手去擄袖子。

宣懷風猛地一掙,把手掙脫了,一雙黑瞳亮燦燦的,瞪得展露昭不能再有動作,凜然不可侵犯。

宣懷風又把頭一轉,問白雪嵐,「你怎麽說?」

白雪嵐沉默了一會兒,在床的另一邊,抓緊了宣懷風的手掌,沉聲說,「現在也只有這一位的藥有點效用。治病要緊,就當是為了我,你姑且忍耐一次。」

宣懷風清脆如鐵石般說,「你一向想事透徹,這次卻犯了天大的胡塗。什麽叫姑且忍耐?不能忍的事,就一次也不能忍。如果說是為了你,那更不該忍。」

甩開白雪嵐握著他的手,指著房門,對展露昭說,「這裏不歡迎你,請你出去!」

展露昭臉上的笑有些不好看了,說,「懷風,為何不講道理?我們是來給你看病的,並沒有存一點壞心。你昨天病得那樣,要不是吃了姜禦醫的藥,怎麽今天能這樣精神起來?就憑這一點,就能證實我的話不假。」

姜禦醫也說,「這位宣先生,其實要我們走,倒也容易。只是你這病症,如今只是看著好轉,還有反復的,我們走了,你的病發作起來,會害了你的性命。醫者父母心,老朽實在不忍心看你自誤。」

宣懷風把一張俊臉繃得緊緊,回答說,「我接受不該接受的人情,那才叫自誤。從來也沒聽過與虎謀皮的人,會得好下場的。宋壬呢?宋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