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哐當!

從外面關閉起來的房門,傳來下鎖的動靜後,再也沒有任何聲息。

宣懷風被人猛然推進來,從光亮的書房到光線黯淡的睡房,視野一下子迷蒙起來。

他有些害怕的打量。

房裏大燈沒有開,只有桌上一盞台燈亮著,絲布燈罩架在燈泡上,把燈光遮掩住大半,照得房裏物件影影綽綽。

這睡房極大,其實算得上是一個套房,首先是一個會見密友的小偏廳,往裏一進,才是方方正正的睡房,大床就擺在最裏頭。

宣懷風站了片刻,看清楚暈黃燈光下,上面掛著寶羅帳,純白色帳紗垂到下面的大床,不由一陣戰栗。

想到白雪嵐已經說得十分明白的話,他心裏就莫名的驚惶起來。

宣懷風一刻也不想在這呆,轉身擂門,放了嗓子喊,「放我出去!」

「放我出去!」

「開門!」

門在外頭下了鎖,上好的厚木門,怎麽砸也砸不開。

他知道,外面一定有護兵守著的,可叫破了嗓子,一點回應也沒有。

宣懷風擂了半天,漸漸知道自己是出不去的,脊背冒著寒氣,又把身轉回來,看著只有自己的大睡房。

這種事,竟然會讓自己碰上……

宣懷風怕自己害怕得昏了頭,兩手抱在胸前,逼著自己假裝鎮定的踱來踱去。

想不到。

竟然這樣……目無王法……

仿佛他就成了白雪嵐手裏捏的一條小蟲子。

他不要做白雪嵐的小蟲子。

不該來的!

宣懷風很懊悔,說什麽也不該來,再怎麽走投無路,也不該來求他。

從認識白雪嵐第一天開始,他就知道白雪嵐不是什麽好東西。

第一次見面,白雪嵐就讓他渾身不舒服。

他的笑容讓他不舒服,他看起來人畜無害的樣子讓他不舒服,他看人的目光,讓他很不舒服。

過去,和林奇駿在一起談笑時,白雪嵐就在一旁靜靜看著,嘴角也帶著笑。

宣懷風覺得,白雪嵐靜靜笑著,盯著他看的眼光,像在看一件東西似的。

一件屬於他白雪嵐的東西。

就像一個有錢人家的大少爺,看中了玻璃櫥子裏的一條金鏈子,或者一條精致的手絹。

宣懷風一直很警惕,他總有意無意避著白雪嵐,叫同學們到家裏去玩,從不帶上白雪嵐。

他也不明白,那一天,白雪嵐是怎麽找到他臨時住的賓館的,明明只和奇駿約了一道遊山,自己單獨一個房間,為什麽到了早上,白雪嵐會和他躺在一張床上?

頭還枕在白雪嵐肩膀上!

那一個早上,睜開眼,就是一個活生生的噩夢。

現在,他又掉到這個噩夢裏來了……

目光觸及裏進的床,宣懷風生生打個寒顫,他停下腳步,把目光從床上調開,仿佛要找到什麽東西來保護自己。

他覺得自己很沒出息,但白雪嵐的力氣很大,他是知道的。

要是等白雪嵐進來,真把他按照白雪嵐的意思給做了什麽,還有什麽臉面活?

那是生不如死的。

何況,他已經有了奇駿。

奇駿要是知道了,又怎麽辦?

宣懷風一陣心如刀割,想起他和奇駿在草地上甜蜜的親吻的時候。

要他背叛奇駿,他寧願死了的好。

白雪嵐叫護兵把宣懷風帶到睡房去,自己卻坐在書房裏,不急著起身。

他把頭靠在椅背上,仰面思索著,隔了一會,拿起搖鈴晃了晃,叫聽差把茶水點心撤下去,給自己沏一杯濃濃的黑咖啡來。

宣懷風的事,還需冷靜的斟酌斟酌。

人已經關到房裏了,是嚇唬嚇唬他,還是釜底抽薪,斷絕了他的退路呢?

夜長夢多,先把人要了,再慢慢讓他回心轉意,對一般人來說,或者可行。

白雪嵐就怕對著宣懷風,這樣的伎倆不成功。

真的強把他要了,宣懷風那個烈性子,說不定真的會尋死。

提起宣懷風的烈性,白雪嵐苦笑著搖頭,真是又愛又恨。

聽差沏了熱咖啡來,他端起來,慢慢的一小口一小口飲著。

把一杯咖啡喝完,白雪嵐也總算想定了。

與其強要了,讓宣懷風尋死覓活,還不如給他一點時間,讓他軟化了再做他想。

就這樣吧。

白雪嵐轉頭,看看落地大擺鐘,上面時針指到十二,已經很晚了。

宣懷風在睡房裏被關了幾個鐘頭,一定早嚇得魂不附體了。

也好,去掉他的威風,該去會會他了。

像一個老練的獵人,耐心等到了時機,白雪嵐站起來了,帶著一個很有趣味的笑容,走到睡房門口。

兩個護兵筆挺地守在門外。

白雪嵐指指裏面,「有鬧嗎?」

護兵陪著笑說,「在裏頭打了半天的門,一直在鬧。現在大概是累了,消停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