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賀芝洲直接拽著人,大步流星回到了車上。

“你輕點。”簡靈淮被拽得生疼,整個人跌坐在後座上,偏偏又不敢正視他,只能扭頭看向窗外。

司機保鏢和秘書站在五米遠處望風。

賀芝洲站在車門旁,扯了扯領帶,深呼吸片刻,目光掃過白皙纖瘦的手腕,露出一條紅痕,在細嫩的皮膚上尤為明顯。

簡靈淮依舊沒有看他,滿腦子都在思考怎麽從他那套一塊錢,直到旁邊的位置向下塌陷。

賀芝洲坐在了旁邊,手裏拿著個剛從車載冰箱裏取出來的冰袋,敷在他的手腕上。

“自己拿著。”

簡靈淮一愣,垂著頭,按住了冰袋。

賀芝洲質問道:“說吧,你什麽時候進的那個房間?”

“忘了。”簡靈淮含糊地回答,視線無處安放,余光瞥見旁邊那只骨節分明的手,煞是好看。

“要多少錢,你才能永遠閉嘴?”

賀芝洲狹長的鳳目掃向他,卻只能看見一個軟蓬蓬的腦袋,下頜尖尖的,烏發襯得皮膚更為白皙。此時低眉順眼的,是從未出現過的乖巧樣子。

“一塊就可以了。”簡靈淮稍頓,補充道,“我要的不多,只要你每次見到我,給我一塊錢就行。”

半晌無語。

賀芝洲:“為什麽?”

“嗯……這個不用你管。”簡靈淮道,“你答應就可以了。”

賀芝洲微微眯起眼,擡起他的下頜,迫使他與自己對視,觀察他眼裏流露出的每一絲表情。

可簡靈淮動作更快,在擡起頭的時候,就閉上了眼睛。

賀芝洲:“……”

僵持了半分鐘,賀芝洲才松開了手,道:“說話可算話?”

簡靈淮閉著眼,直點頭:“當然了,我簡靈淮從未騙過人。”

“呵。”賀芝洲冷笑一聲,“正是因為你是簡靈淮,這話才毫無可信度。”

“那你要怎麽才相信!”簡靈淮問,“寫個保證書?還是發個誓?”

這時,賀芝洲才慢條斯理地拿出一份離婚協議:“你不是說想離婚嗎?正好,你把這份自願凈身出戶的協議簽了。如果你一直保守這個秘密的話,我就不會簽字,這個協議也不會生效,你可以一直做光鮮亮麗的賀夫人。”

賀芝洲懶得去猜他突然想離婚是出於什麽原因,更不會相信能保守秘密的片面之詞。

不過,以防簡靈淮留有後手想耍花招,索性便想出了這麽個辦法。

車內陷入沉寂。

賀芝洲擡手看了眼腕表,聽見耳邊響起唰唰唰的筆跡聲,神情微訝,側頭看著簡靈淮。

古鎮上一到晚上就會亮起燈籠,映在車窗上,若明若暗地照耀著青年的安靜認真的臉龐。

筆鋒帶勁,沒有一絲猶疑,簡靈淮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嘴角揚起一個淺淺的弧度。

有點陌生的笑容,令賀芝洲發怔。

“合同沒什麽大問題。”簡靈淮笑了一下,“我同意,這下你能安心了嗎?”

“嗯。”

賀芝洲沒有將後面的話說完,事實上,如果對方簽了的話,他也沒有離婚的打算,起碼在奶奶生前,他是沒這個想法的。

婚姻太麻煩,他的父母也是聯姻。在他們這個階層,大多是家族與家族之間的結合。

見慣了這種事的人,並不會期待什麽愛。

婚姻嘛,有用就好了。

愛一個人很麻煩。

孤獨也好、無聊也罷、他只想愉悅自己。

當然,如果簡靈淮真的清醒並真心希望脫離這段虛假婚姻的話,他也樂於放人。

但現在,他還是比較傾向於簡靈淮只是一時興起。

賀芝洲將文件收起來,面前突然伸過來一只手,比他的小一點,手指也細一點,然後就見那手指勾了勾。

“快快,一塊錢。”簡靈淮催促道。

“……”

*

五米外的司機抽了根煙,八卦地問保鏢和秘書:“他們今天見面的時間有點長啊,在說什麽呢?”

保鏢搖頭,表示不知道。

這時,車窗放了下來,賀芝洲讓保鏢過去一下。

保鏢雄赳赳氣昂昂地站在車窗外:“賀總!”

簡靈淮嚇了一跳,從賀芝洲身後擠過去。

賀芝洲身體一僵,不著痕跡地往前挪一點,回頭想罵人,卻見簡靈淮瞪圓了雙眼,像是月光下的小鹿。

“張秀芬!”簡靈淮目瞪口呆地看著穿著黑色正裝的張秀芬,“你這是跨行了?”

張秀芬說:“還要托你的福呢,我總算做回自己的主業了。”

“好啊,我就知道你們不簡單,哪有仆人做飯打掃衛生那麽差勁的。”簡靈淮雖然詫異,但只覺得好笑,聲音都帶著笑意,“還是這身衣服適合你,威武得很。”

熱氣打在賀芝洲的耳背上,自己還毫無所覺。

賀芝洲老僧入定。

相逢一笑泯恩仇,張秀芬最近回了自己的崗位,心情好得很,和他嘿嘿一笑,隨後見賀芝洲臉色難看,一秒回歸冷漠保鏢臉:“賀總,有什麽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