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半月之後,黃道吉日,宜嫁娶

沈府送二子沈清棠出嫁。

而按照沈清棠的意思,沈府並未大辦,只是在院中扯了一些紅綢,連燈籠都沒掛,樂隊和司儀也一應未請,就這麽悄悄地把親事辦了。

明明該是喜事,可送嫁的幾人情緒和神色都有些低沉。

身體孱弱的沈清棠穿著一襲繁復精致的火紅嫁衣,就這麽被臉色沉肅的沈霆慢慢背著,上了花轎。

穿著華服的沈清岸和沈夫人柳絮嵐都立在一旁,一個眼眶微紅,一個已經在拭淚了。

小桃更是早就哭成了淚人,氣都喘不上了。

沈清棠上了花轎,聽著眾人的哭聲,感受著那悲傷的氛圍,自己也覺得心頭發澀。

但他這時還是盡力笑了一笑,輕聲道:“大喜的日子,大家就別哭了吧,兆頭不好。”

沈清棠這話一出口,小桃立刻閉了嘴,用力點頭道:“少爺說得對,小桃不哭了!”

沈清棠微微一笑,又看向沈清岸,低聲道:“哥哥,我現下不方便,你幫我勸勸母親,讓她別傷心了。”

沈清岸喉頭一更,勉強道:“好。”

沈霆本來送沈清棠上了花轎一直立在一旁,這時他終於還是沒忍住了,上前一步便用力握住了沈清棠的手,啞聲道:“棠兒,你記著,成親後,若是秦頤敢欺辱你,你就傳訊給父親,父親去幫你出氣!”

沈霆的手常年握劍,厚繭遍布,粗糙得很,但沈清棠被他這麽握著手,卻覺得心頭酸楚又暖和,此刻他勉力笑了笑,便認真地緩聲道:“父親請放心,我會好好的。”

沈霆靜靜凝視了沈清棠片刻,又是不舍又是難過。

但最終他還是深深嘆了口氣,慢慢松開了握著沈清棠的手,放下了花轎的門簾,起身退開了。

·

花轎動了。

緩緩搖晃了起來。

沈清棠眸光一動,伸手靜靜扶住了花轎的板壁。

方才,沈清棠一直還很平靜,還有心去勸沈家其他人。但現在,他一個人坐在這花轎內,長睫顫了顫,終於還是沒忍住,眼中有些發酸了。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雖然跟沈家人相處只有一年,但沈清棠早就把他們當成了自己的家人。

即便知道嫁出去是最優選,也是他自己的選擇,沈清棠面對這樣的離別場景,心裏多少還是有些難過。

可他不能哭,不能軟弱,他必須改變這一切。

離別是為了以後更長久的相聚,他心裏明白。

想到這,沈清棠緩緩閉了眼,過了許久,等他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眸光流轉,又恢復了到了他平日溫和沉靜的模樣。

他伸手取過一旁精致華美的蓋頭,靜靜給自己蓋上了。

·

花轎停下的時候,沈清棠剛剛小憩完畢,他長睫微微一顫,睜開了眼。

就在這時,一只骨節分明,白皙修長的手掀開簾子,探了進來。

沈清棠從蓋頭掩映的大紅流蘇間看著面前這只手,沉默了片刻,輕輕將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掌心觸感微涼。

那只手旋即收緊,慢慢拉著沈清棠從花轎中走了出來。

沈清棠確實是虛弱,在花轎中顛簸了許久,身體已經有些麻了,這會剛掀開簾子,驟然又直視到外面明亮的天光,沈清棠不由得眉頭微微一皺,下意識退後了一步。

誰知此處地面並不平坦,沈清棠一踩,腳下一滑,整個人便徹底軟倒了下去。

沈清棠心頭一沉,下意識按住了儲物戒。

可就在下一瞬,他便跌入到了一個極為溫暖有力的懷抱中。

被人攔腰一把抱了起來。

紅蓋頭搖曳著,流蘇撲扇起一陣微風,沈清棠瞳孔微微收縮了一瞬,便悄然松開了按住儲物戒的手指,試探著慢慢靠向了這個溫熱的胸膛。

方才好險,差點暴露了他自制的武器。

而就在此時,沈清棠感覺到抱著自己的手臂微微一僵。

沉默了片刻,沈清棠緩緩仰起頭,隔著蓋頭,低聲問:“怎麽了?”

過了許久。

“無事。”

清冷的嗓音在沈清棠頭頂靜靜響起,卻讓沈清棠心口一震,情緒翻湧不止。

怎麽會……

這個嗓音……

怎麽會跟他夢裏的一模一樣……

旋即,沈清棠便有些不受控制地低低咳嗽了起來——他現在的身體實在是太差,情緒只要一激動,便感覺喉嚨裏泛出一陣血腥味,心口也難受極了。

有骨節分明的手指從沈清棠腰後緩緩上移,隔著那一層布料細密繁復的嫁衣貼在了沈清棠的背心。

溫熱中帶著一絲灼燙的火屬性精純靈氣就這麽鉆入沈清棠體內,瞬間撫平了他有些燥動的經脈,穩住了氣血的流動。

沈清棠終於緩了過來,這時他在蓋頭下悄然抿了抿唇,低聲道:“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