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她倒想賭一賭,她這條命……(第2/3頁)

正房裏已更換了被褥氈毯,再無血腥之氣,她的大姐姐臥在榻上,昏昏沉沉的睡著,她還不知道,她的孩子沒了,往後也再不會有孩子了。

陳林跪在榻邊,一錯不錯的看著妻子。

音音接了萍兒手裏的藥碗,拿了拇指大的玉勺子,一點點往姐姐嘴裏抿,低低道了句:“陳大人也無需在這裏耗著了,你該去問問你那姨娘,為何昨日你在她房中飲了幾杯酒,便酣睡至此,前院來來回回的動靜都聽不見。還有那兩個穩婆,可是招了,說是受了幼娘的好處,要在大姐姐生產時輕慢一二。”

陳林豁的一下站了起來,不敢置信的愣怔了一瞬,風一樣旋了出去,音音隔著窗,聽見他怒氣沖天的喊:“來人,來人,將幼娘拿下!”

音音將窗牖一關,不願陳家這些汙糟再驚擾了大姐姐,只坐在榻邊,專注的喂藥。

等瓷碗裏的藥汁見了底,她隱隱聽見窗外幼娘哭喊著應了,將如何收買穩婆,如何在陳林的酒水裏動了手腳,一一倒了出來。

她隔著雕花窗,看見陳家家丁拖著幼娘要去發賣,女子淒淒慘慘哭的不能自己,秋香衣裙一閃,消失在了廊下。

萍兒啐一聲,恨恨道:“真真天殺的,她怎麽敢!剛來陳家才多久,無根無基,竟敢要害我們夫人,還是這樣下作的手段。”

音音正沾濕了巾帕,細細替蘇幻擦拭身子,聞言一頓,蹙了眉頭。

她也覺得怪異,這幼娘看著不是個蠢笨的,怎得如此心急?手段也不算高明,便是大姐姐今日真去了,陳林出仕多年,也斷不會愚笨至此,事後一琢磨也能回過味來,她又能得什麽好下場?

“陳大人這些年也算是潔身自好,這幼娘什麽來頭,竟被納了進來?”

音音目光還在姐姐身上,手上動作細致輕柔,生怕再讓她受丁點苦痛,頭也不擡的問了句。

萍兒便憤憤道:“還能什麽來頭,也是個下賤的。我們大人四月份去應酬,酒後惹了糊塗賬,動了這淸倌兒,沒想到不過月余,這幼娘就找上門來了,說是懷了大人的孩子。大人的上峰崔大人便做主,要大人納了這幼娘。”

“這關崔大人何事?”

官場上的上峰,哪裏有管下屬家事的道理,音音不解的問了句。

萍兒努嘴:“就是這崔大人,當初拐帶我們家主去了這風月場所,看著家主與這清倌兒纏在一起的。這事後便做個和事佬,要大人納了她。”

“可是吏部左侍郎崔健崔大人?”音

音脫口問了句,在看見萍兒點頭後,心裏的異樣感更甚。如果沒記錯,這崔健乃是柳韻的親表哥。

或許是自己多慮了,她壓下心頭那絲異樣,親歷親為的照顧蘇幻,直至掌燈時分才記起,也該回首輔府了。

李大夫囑咐了,蘇幻如今需靜養,昏睡也無妨,也好多積蓄些力氣。她其實想問大姐姐一句,她可還要留在陳林身邊,但如今也急不來,需得她先養好了身子。

她出內室時看見陳林握著大姐姐的手不放,一時頓住,良久,丟下一句:“陳大人,你對不起我大姐姐。”

陳林身形一僵,痛苦的捂住了臉,是,他對不起阿幻,但他總覺得,他的阿幻向來體諒他,肯定會原諒他的。等日後他定會對她多在意幾分,他們還會如從前一般,夫婦和美。

眼見著日頭西斜,羌蕪有些著急,催著音音出了陳家。

她二人還未上馬車,忽見那去發賣幼娘的家丁跑回來,一手的血,見了她,躬身道:“表姑娘,方才姨娘趁人不備,自己撞柱死了,你說這.我先去稟了大人。”

被趕出角門,正哭哭啼啼的玉蟬聞言撲上來,哭道:“你們欺人太甚,我們姨娘就這樣沒了!沈姑娘你也勿需得意,我們姨娘生前可是同宣慶侯府的嫡姑娘交好的,想來柳姑娘定要替我們姨娘鳴不平。”

宣慶候府嫡姑娘柳韻!

音音心裏那念頭再摁不住,突突往外冒。她扶著馬車的手攥緊了,身子輕晃了幾下,差點從腳凳上栽下去,她不敢想,今日大姐姐落得如此地步,全是因為自己。

“羌蕪,帶我去找大人。”

她這句話寂寥的很,讓羌蕪吃了一驚,擡頭便見小姑娘雙目通紅,抑著復雜情緒。

羌蕪本還想勸一句,今日大人被老夫人叫回了國公府,她們不便去尋,可看見小姑娘如此,竟說不出相勸的話。

她讓馬夫調轉車頭,去了國公府。

這個時辰,路上都是歸家之人,各府門前已點起了檐下風燈,暖黃溫馨,帶著家的歸屬。

可音音早已沒有家了,如今她唯一的大姐姐也可能因為她,失去了孩子,失去了為人母的權利。她覺得這個五月怎得這樣冷呢,滲入骨髓裏,讓人忍不住的打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