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側過身,對著音音丟下一……

張嬤嬤在侯府當差這些年,也有幾分老練的威嚴,當即拍拍手,讓門口幾個侯著的小廝堵住了音音的去路,嗤笑道:“自然是要搜身,這夫人賞的玉可不是尋常物件,便是把姑娘賣去花樓也不值這玉的十分之一,怎能善了?”

她說著往前一步,一揚手,掀起了小姑娘的錐帽,露出一副玉軟花柔的傾城之貌。

堂內夥計手上的算盤哐當一聲掉落在地,不免看癡了去,忽而便想起,這不是以前陳國公府上的嫡姑娘嗎?想當年遠遠瞧過一眼,那樣錦繡堆裏的人,如今為了幾株老山參要做起這勾當,不免也有些唏噓。

張嬤嬤卻不是個憐香惜玉的,冷肅著一張臉,便要來搜身。

音音微退後了一點,下意識摁緊了腰間,若是讓他們搜出了這玉佩,斷然是說不清楚的,要是這張嬤嬤再蠻橫一點,直接下了定論動用私刑,想來也無人敢管平昌侯府的閑事。

她一顆心提了起來,伸手便護助了阿素,挺直了背脊,提高音調道:“搜身自然是可以,只張媽媽您卻不行。這樁事要想斷的公正明白,想來還得官府出面。你我不妨去到京兆尹,讓大人當眾來搜,也好還我個清白。”

如今這情形,自然是能拖一時算一時,去到了官府,說不定還能辯駁幾分。

張嬤嬤似笑非笑打量著音音,覺得這小姑娘倒是有幾分膽識,若是換了尋常姑娘,早大驚失色丟了章程。

她忽而湊近了,在音音耳邊低低道了句:“沈姑娘,今日這事你還不明白嗎?去了官府又如何,我們二爺早打點好了,也只是多吃些苦頭罷了。你也是個伶俐的,何不趕緊向我們二爺低個頭,指不定還能尋個好前程。”

話音落了,張嬤嬤朝街角的馬車努了努嘴。

音音順著看過去,便見了那綴著織金緞子的華蓋馬車,車簾處若隱若現,是李勛那張縱欲過度的臉。

她心裏咚咚直跳,哪裏還能不明白,這分明是這李勛上次未得了手,懷恨在心,要將她逼上絕路。

她能去求他,他便順水推舟要了她,若不能,便要毀了她!

音音手心裏沁出了汗,臉上現了絕決之色,揚起臉,道:“那倒要勞煩張媽媽,同音音去趟京兆尹了。”

她是被幾個婆子扭送進衙門的,裏面坐堂的,是四十歲許的京兆尹張文和。

張大人生了張和善的臉,說話卻透著為官者的威嚴。他詢問了一遍來龍去脈,一雙眼便落在了音音身上。

“大人,今日這事有蹊蹺,便是現下在小女身上搜出了玉佩,想來也不能說明是小女偷的,若是張媽媽有意栽贓陷害,也不是沒有可能。”

音音也不明說身上有玉佩,她需得先探一探這張大人的口風,看這張大人,是不是真如那張媽媽所言,被收買了去。

張大人聞言,捋著胡須輕笑起來,反問了句:“平昌侯府主事嬤嬤,會為了栽贓你,將價值連城的玉佩也搭上?”

這話落了,連堂上的衙役也跟著哄笑起來。

音音腦子裏轟的一聲,渾身都失了力道,她知道,完了,這張大人確實早被李勛收買了去。

“搜身吧。”

張大人有些不耐,想要早點了結了這官司,好給平昌侯府個人情。只要搜出沈音音腰間的玉佩,便能下定論了。

衙役互相使了個眼色,自然願意領這差事,這等姿色的姑娘,能摸上一把也是福氣。

音音眼瞧著兩個衙役走上前,伸手便要來觸她的腰,猛然後退了一步,因著憤怒仿徨,手都是抖的,拔高了音調斥道:“大人,且慢!我一未出閣的姑娘,便是搜身也該遣個女吏來,緣何能被外男侮辱?”

這話落了,張大人連面上的和善也維持不住了。這姑娘好沒眼色,那女吏是給貴人辦案預備的,平常也不在衙門,如何會伺候一個罪臣之後。

他懶待言語,只擡起眼,瞧了那衙役一眼。

兩位當差的立時明白過來,假正經的告了一聲:“得罪了”,便要欺身而上。

音音後背貼在了朱漆門窗上,已是退無可退,那股寒涼從腳底竄到肺腑,已是生出巨大的絕望來,這府衙面闊極深,昏暗陰沉,似要將她徹底拖進黑暗裏!

“張大人。”

一聲不疾不徐的呼喊打斷了這沉寂,府衙前的衙役門丁不由轉頭,待看清來人後,驟然頓住,皆是面面相覷的倉皇,呼啦啦跪了一地。

音音回頭看,緩步走來兩位男子,為首那人一身緋色官服,似是剛下了朝,冠冕齊整,身姿挺拔,於這冷肅端凝裏偏帶了股不羈的隨性。

他從光亮中走來,仿似也讓這陰暗的京兆尹府衙亮堂了幾分。

出聲的,是他身後緊隨的於勁。

音音鼻子泛酸,脫口便喊了聲“大人”,尾音壓的低低的,帶著屈辱的澀,她還記得,昨日絕境裏,他伸出的那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