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色授魂與

他們之間有太多往事,愛可以原諒彼時莽撞,可以原諒日後陰謀,可偏偏世事讓有情人分兩端。他們錯過的那些歲月,縱使溫良如絲,也能灼身。

下雨的日子,還不到晚上六點,天已經完全黑下來。

阮薇實在想不清,過去那三年到底還有多少她不知道的事,一切都像被纏死的結,千絲萬縷牽扯起來,卻哪一條都沒有源頭。

他們自以為拼盡全力,為了要守護的人去博一個輸贏,最後卻發現這一切竟然是別人的局。

到底哪一個才是偽裝的表象,到底是誰在撒謊?

阮薇急著替嚴瑞否認,可葉靖軒放下杯子,繼續說:“我當時為你的安全查過他,當年你到沐城,同天嚴瑞開始發出租信息,在那之前他從未有過房客,也沒有想租房子的意思,別人找他他都沒給答復,就在等你,一切的跡象都很可疑。他表面上裝好心來照顧你,其實另有所圖。阿阮,這不是巧合,他背後一定有人,或者說……嚴瑞究竟是什麽人,連我也查不到。”

阮薇再也站不住,坐到梳妝台前,逼著自己冷靜一點想,可是想了又想她還是不明白,嚴瑞為什麽要掩藏身份留下她,又為什麽三年的時間什麽都沒有做?

葉靖軒看出她又開始焦慮,按著她的肩膀,想讓她放松。

阮薇擡頭看著他說:“還有什麽事?你都告訴我。”

“華先生還當權的時候,我在蘭坊見過嚴瑞,後來我讓人從頭到尾查了一遍,不知道他到底在敬蘭會裏做過什麽。”葉靖軒看了看她的臉色,看她還算鎮定,又往下說,“他這幾年對你很好,這是我一直沒對他動手的原因。但是……你不用覺得對不起他,他做的所有事都有自己的目的。”

阮薇突然想起過去的蛛絲馬跡,他們還在沐城,葉靖軒在蘭坊暈倒,嚴瑞竟然只靠打一個電話就能找到葉靖軒住的醫院,她當時就覺得不對,可她當天情緒太緊張,而且嚴瑞的解釋很自然,她再也沒多想。

氣氛一時冷下來,方晟知道分寸,又靠近葉靖軒,低聲說了會長那邊的情況。葉靖軒對“蘭”字的事完全不意外,早想到這麽一天,讓方晟先退了出去。

葉家老宅建在半山上,面積很大。這裏四下永遠安靜,祖祖輩輩住了幾十年,再大的風雨壓過來,他們永遠懂得平和相待。

臥室裏只有座鐘的聲音一點一滴,恒久不變,反而讓人心裏越來越不安。

阮薇想不通,努力想找到嚴瑞的企圖,可他守在她身邊這麽久,她分得出來,他對她的好不是假的,他躺在醫院裏說的那些話也不是裝出來的。

所以最終她拿著手機向外走:“我去問清楚。”

葉靖軒沒有攔她。

阮薇一個人進了書房,靠在窗邊給嚴瑞打電話。

他接起來的速度很快,似乎本身就在等。阮薇聽得出來他應該到機場了,VIP候機室裏雖然不吵,但也不是絕對安靜,還有現磨咖啡機的聲音隱隱傳過來。

嚴瑞比她先開口:“你和葉靖軒離開墓園的時候,我就知道你的答案了。”

只是當他等一個人已經成為習慣之後,他不想輸得太慘。

嚴瑞說話的聲音一成不變,溫和帶著嘆息。他是教師,職業造成他永遠都有包容的習慣,因而讓人無法拒絕。阮薇本來有很多話,可是聽到他這麽開口,原本想試探的那些說辭都成了笑話。

阮薇知道,只要她問,嚴瑞不會騙她,這是她這三年和嚴瑞之間唯一的特殊關系,她信任他。

所以她很直白地問:“嚴瑞,你究竟是什麽人?”

那邊很久沒有聲音,他似乎並沒想到阮薇會這麽問,過了一會兒,才開口回答:“我承認,三年前我留下你不是偶然,但是……”

“你騙了我三年。”阮薇竭力控制,卻還是忍不住口氣有些激動,那些年她除了戒備一無所有,只有嚴瑞,他原本是她唯一不會提防的人。

她再也沒能說下去,眼看這場雨終於停了,但她能聽見嚴瑞那邊的機場廣播通知,今晚回沐城的航班還是延誤了。

嚴瑞等她平靜之後才繼續說:“但我沒有其他身份,這三年我和你說過的每句話都是真的,你看到的一切也是真的。”

他確實沒必要為撒一個謊而去大學裏任職,也沒有必要被別人捅一刀還不還手,他確實不是敬蘭會的人。

阮薇顯然更奇怪了,不明白嚴瑞為什麽要接近自己,但他只說受人之托。

“就是你當時提過的……能幫你查到醫院的人?還有鹿血沉香也是他讓你掛出來的吧,他是誰,為什麽能拿到華先生的遺物?”

“不能說,但我保證,除此之外,我沒騙你任何事。”話已經說到這裏,嚴瑞也不再隱瞞,和她說,“你可以轉告葉靖軒,有人托我掛出東西,就為了能在最後的時候提醒大家心裏有顧忌,別輕易動手。敬蘭會在華先生手裏平靜了十多年,不能說打就打,道上人人睜著眼在看,警方那邊也在等機會,一旦平衡的局面被打破,波及面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