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莊白樺回去之後,一直都沒想通池月為什麽要拒絕他。

他們都一起去旅行過了,莊白樺認為他和池月建立起了革命友誼,他提出的方案非常合理,而且可行性很高。

反正他那套大房子空房間多得是,池月是個幹凈孩子,肯定不會給他帶來麻煩,他也能為池月提供便利,雙贏的事情,但池月沒同意。

難道池月以為他要占便宜?

莊白樺承認當時他有點沖動,他只是稍稍思索就將提議說出口,可他抱著很大的希望,根本沒想過池月會拒絕。

莊白樺即使疑惑也沒有顯現出來,照例該幹嘛幹嘛。

他從G市回來後,再次投入緊張繁忙的工作中,偶爾詢問池月有沒有過來實習。

總務部主管告訴他,池月有來實習,但是不太頻繁,小時數不夠。

莊白樺皺起眉頭。

暑假本來是實習的好時機,小時數越多,薪水越高,對於池月這樣缺錢的人來說,機會難得。又能賺錢,又能提升閱歷,對以後找工作有很大幫助。

照理來說池月是不會放棄這個機會的,但他來的時間比上課的時候還少,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也許是他的父母絆住了他。

莊白樺立刻給池月打了個電話,池月很順暢地把電話接起來。

“莊先生,有什麽事嗎。”

莊白樺聽他聲音還算有精神,問道:“你最近還好吧。”

池月笑起來:“距離我們從G市回來才一個星期,為什麽說得好像我們分別了很久一樣。”

莊白樺被他說得臉有點紅,自己確實像一個操心過度的老媽子,他說:“我就問問你,暑假在做什麽。”

池月說:“實習,還有些別的事。”

莊白樺很想問別的事是些什麽事,但又怕管太寬,他突然想到,池月拒絕跟他住一起,不會是因為他太嘮叨吧。

一旦有了這種想法,說話都開始小心翼翼,莊白樺問也不敢問,說也不敢說,電話裏彌漫著淡淡的尷尬。

這種尷尬傳播到池月那裏,他安靜了一會,說:“莊先生,你很好,都是我自己的原因。”

就算池月沒有點明,莊白樺也明白他在解釋之前的事。

莊白樺不想逼他,最後只是叮囑了幾句,便掛了電話。

整個通話過程中,莊白樺盡量保持平常的態度,不想給池月負擔。

池月聽到莊白樺掛了電話,收起臉上的笑容,表情變得陰郁森冷。

暑假的宿舍非常炎熱,為了節約電費,池月沒有開空調。

大顆大顆的汗珠從額頭一直滾落到脖子裏,黏黏糊糊非常不舒服。

池月走到水池前,擰開水龍頭,把腦袋擱在水流底下,結結實實地沖了幾遍冷水。

暑氣隨著水分的蒸發慢慢消散,他仰起頭,甩了甩頭發,突然猛地將拳頭向水龍頭砸去,發出“哐”的一聲。

“可惡。”

×

池月說有別的事要忙,還真不是騙莊白樺。

因為他之前一直在給老師幫忙,即使暑假也逃不過去,反而因為他住在學校,事情更多了。

有時候池月會想,他做這些事有什麽意義。

可不做他又能做什麽,反正都是無聊打發時間。他只要在既定的時間等待既定的事,其他做什麽都是浮雲。

而且,他還要應付家裏人。

池敬業被打了以後,可以光明正大地躺在家裏,消停了一陣。但池家不止有一個池敬業,還有池月的母親。

池月的母親叫做路紅,聽著挺大氣的名字,實際上優柔寡斷,很怕自己的老公。

路紅也不勤快,別人給她介紹工作,她幹兩天,不是這就是那,說要回來照顧孩子,回來了也沒見把孩子養得多好,反正渾渾噩噩地過日子,過一天是一天。

池月放暑假也不回家,那天去莊氏公司實習回來,路過校門的時候,保安把他攔住,告訴他:“你媽媽又來找你了。”

在同一個城市念大學就是這點不好,池家夫妻經常來找池月,都被門口的保安看得眼熟了。

池月問:“她還在嗎。”

“在呀,我看天氣熱,讓她坐到那邊的陰涼處了。”

保安指著旁邊的建築說。

池月走過去,果然在墻角處,看到蜷縮成一團坐在台階上的路紅。

路紅擡起頭,看到池月,眼淚一下子流出來,比自來水龍頭還快。

“小月啊,你不要爸爸媽媽了嗎。”

路紅一開口,泣不成聲。

要是普通人,看見這麽一個可憐的婦女哭得如此淒慘,肯定會心軟。

但池月已經見過無數遍這種景象,平靜地問:“又缺錢了嗎。”

路紅一梗,打了個嗝,說:“每天都在缺啊,日子過得好苦啊。”

訴苦這種事,路紅最在行,她可以邊哭邊說一下午:“你爸爸不知道走了什麽黴運,被人打了一頓,還找不到兇手,醫藥費呀營養費呀,都是錢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