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一更)胎記

傅生從須瓷顛倒錯亂的語句拼湊出了當初事情的經過。

須瓷被周伯從那裏解救出來後,隨後便發生了這些事,有人壓死了糯糯,周伯當場心梗發作隨後救治不及死在了手術台上。

而須瓷萬念俱灰,親口說出了放棄糯糯的選擇,也放棄了自己。

當刀尖劃落血流不止時,須瓷疼得渾身都在顫。

他下意識地拿出手機,想找傅生,可看到微信信息裏的紅色感嘆號時才想起來,他已經和對方說了分手。

有幾個人能真正地做到在面對死亡時臨危不懼呢?

須瓷不能,他怕得要命。

他怕自己死後無人記得,怕傅生轉眼就忘了他另尋新歡,去親吻另一個男孩。

他怕自己就算死了,在傅生心裏也沒能掀起絲毫波瀾……

他怎麽能讓那個女人如願呢?

姜衫說他配不上自己的兒子,須瓷就非要一輩子賴在傅生身邊。

最壞的結果不就是一個死嗎?

他什麽都沒有了,所有親近的人都已遠去。

於是須瓷看著手機裏自己和傅生的合照,獨自叫了救護車。

他冷靜地告訴對方,自己割腕了,很疼,流了很多血……

那天做完手術已是晚上,須瓷不喜醫院的環境,一個人跑了出來,他孤獨地晃在冷清的夜路上,像是一縷尋不到歸處的幽魂。

直到林染出現,溫柔地說:“你要活著。”

……

“不是你的錯。”傅生將須瓷挾制在自己懷裏,捧起他的臉抹去眼淚,“你已經做得很好了,那部怪你。”

“我經常夢到它……”須瓷有些恍惚地說,“夢到它撓我,問我為什麽帶它回家。”

為什麽在把他養得那麽好後,又絕情地放棄它的生命。

為什麽把他曾經的野性都磨滅後,又狠心拋下它。

如果糯糯當初沒有被須瓷和傅生接觸,它大抵不會那麽容易親人,更不會有那次悠哉悠哉地在小區馬路邊曬太陽的閑情。

它會像普通野貓一樣,看見人就東躲西藏,看見車就像受驚了一樣逃到不知名的角落。

須瓷每多說一個字,傅生的心口就抽疼一瞬。

他低頭親吻著須瓷額頭,恨不得送駱其風去見糯糯。

兩條性命啊……

糯糯暫且不論,那周伯呢,完全是被他的行為氣死的,而須瓷也險些因為周伯和糯糯的死亡而選擇離開。

“對不起……”

須瓷好不容易平息了情緒,就埋在傅生懷裏道歉:“我不會故意騙你的,我不知道該怎麽說,我怕你……”

後半句話沒再說出口,傅生卻明白他的未盡之意,不過是怕自己怪他。

“傻不傻?我怎麽可能怪你?”傅生輕吐一口氣,“你在我這裏永遠是最優選,比任何人任何事都重要。”

“不是的……”

須瓷抱著傅生的腰不肯擡頭,他不僅怕傅生怪他,更怕傅生舉得他不再良善。

他們還沒在一起的時候,忘記是什麽事情了,傅生曾說“活潑善良的人誰不喜歡”。

須瓷牢記住了這句話,於是開始故意在傅生經常走的路上招貓逗狗,省著錢給野貓野狗買糧,就連扶老奶奶過馬路這種在別人看來有點傻的事他都做過。

後來慢慢成了習慣,須瓷好像真的成為了傅生口中的那個良善的人。

即便是在傅生不在的時候,他也會幫助盲人過人形街道,會省下一周的夥食費給學校裏得了貓蘚的野貓買藥,會在公交車上看見孕婦時主動讓座。

他原本不是這樣的。

是傅生把他從封閉的世界裏扯了出來,給了他共情的能力。

所以他怕,怕傅生知道一切後覺得自己不過如此,所謂的良善盡是偽裝。

“視頻是你發的?”傅生揉了下須瓷腦袋,沒有怪罪的意思。

但須瓷還是下意識地僵了下身體:“嗯……”

傅生明白了,用陳述的語氣說:“所以你第一次見駱其風的時候,失態是因為這個。”

“嗯……”須瓷像是個在外受了委屈回家和大人告狀的小孩,“因為車輛和周伯沒有直接接觸,他們不查,只是死了一只貓而已……”

恐怕不是不查,是有人不給查。

傅生輕嘆著彎下腰,幫須瓷把歪到肩頭的T恤理理好:“對不起,哥跟你道歉。”

須瓷怔了怔:“我……”

傅生抹去他臉頰上的淚漬:“當時不應該在不知道全部原因的情況下對你發火。”

“……”須瓷低下了頭,那時候是很難過吧,恨不能把傅生藏起來逼著他愛自己才好。

可現在想想,傅生其實並沒有兇他,也沒說什麽重話,只是冷了臉色說讓他去道歉。

畢竟率先隱瞞的是他,而傅生什麽都不知道。

在這樣的情況下,傅生還是維護了他,和駱其風解了合約。

“你沒錯……”須瓷貼近傅生懷裏,眼尾還是泛紅的濕漉:“是我太沖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