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無情無義

“行知, 上來喝兩杯!”

聽到熟稔的聲音,賈璉擡頭就見徒元義憑窗而坐,手上還握著一只小巧的酒壺, 一派風流瀟灑, 卻也全無皇家儀態可言。

賈璉低聲與隨從叮囑了兩句, 腳下一轉上了酒樓, 進了徒元義的包間:“殿下怎一人在這裏喝酒?”

賈璉與徒元義相識也有些年了, 說起來若非徒元義仗義相助,他都未必能娶心上人。以前徒元義住在宮中,他們相交有限, 論一句君子之交淡如水不為過。

賈璉對徒元義的初始印象就是這位殿下劍法高絕,為人俠氣。後與三公主成親, 算得半個皇家人,才知道徒元義在皇室是個異類。

徒元義生母在世時不得寵, 連帶他也不得皇帝寵愛。若非得了皇後娘娘憐憫, 不曉得要吃多少苦頭。一般皇子不得父親重視, 要麽是怕皇帝怕的不敢靠近, 要麽就用心去討父親喜歡。徒元義既不怕皇帝,也不去討父親歡心, 自小便是恣意性子。

少時, 皇帝令皇子讀四書五經,學治國之策,七皇子逃課去練劍;及長, 成年皇子陸續入朝辦事,各自網羅勢力, 七皇子卻立志要做劍道魁首;說他不愛讀書, 他又六藝俱全, 連朝中大儒都甚是中意,多有贊揚。

徒元義非嫡非長,少了皇帝重視,也多了幾分自由。許是見多了成年皇子在朝堂上的鬥爭,皇帝幾次提及要七皇子入朝辦差被拒後,不曾生氣,反而對這個兒子多了幾分喜歡。前些時日,皇帝想到七皇子大了,賜了幾個美人,七皇子將人退了回去,都沒觸怒君顏。

“原是程姑父約了我出來喝酒,不想他被姑姑抓回去了。”徒元義說的姑父是西陵長公主的駙馬程固。

程固乃是一等一的風雅人,愛好詩文,領著閑差不涉朝事。徒元義少時跟程固讀過書,兩人亦師亦友,交情匪淺。程駙馬好酒,卻有痛風之症,想來是偷跑出來喝酒,被西陵長公主發現逮了回去。

“行知你又為何來西市?”

“下衙後去了一趟澄心堂。”賈璉道,“澄心堂新出的花色紙,選一些給我家殿下玩耍。”

“澄心堂,唔~聽聞是林家的產業。”

“不瞞殿下,如今也有我家公主一份。”賈璉咧嘴笑道,“這澄心堂原是我與表妹所辦,表妹拉了她兩位朋友入股,如今我那份已經給公主了。”

徒元義略有些吃驚,澄心堂自橫空出世,短短幾年便吞並了京城三分之一的造紙作坊,之後又向其他地方擴張。在澄心堂的推動下,宣紙的價格降了一半,整體質量卻提高了不少,故此在士林之中口碑極好。

難得澄心堂並不敝帚自珍,願意將一些技術出讓,沒有引得其他紙坊群起攻之。當然這也得益於有徐禦史和王尚書府上女眷入股的原因。

“我素日小看了行知,沒想到你還是個有錢人。”徒元義促狹道。

“有錢人是我家殿下,我家是公主管錢。”賈璉自己倒了杯茶,“男人身上錢不要太多的好。”

“這是什麽道理?”徒元義笑道。

賈璉見私下並無旁人,壓低聲音道:“如此就不會有人找我借錢了,大駙馬和二駙馬不想給我會賬,也不會約我去逛青樓了。”

賈璉成親不久,三公主見他朋友不多,每日都在家中陪著自己,便鼓動他出門玩耍。因與皇子們往來,怕涉朝政有所不便,倒是姐夫、妹夫皆是富貴閑人,最適合約玩。

三公主才與她的姐妹說了此事,沒兩天大駙馬和二駙馬就輪流給賈璉下帖子了。大駙馬是個風流才子,約他們去京郊賞梅,請了柳大家作陪。哦,柳大家就是京中雅伎,據說要請柳大家赴會,光權勢都不行,必定要是風雅才子。

詩會上,人人都敬著柳大家,但不通音律的賈璉眼裏就是大冬天在外面呼呼吹風聽著伎女在亭子裏彈琴裝逼還不如回家和他的新婚嬌妻吃鍋子有意思。京郊賞梅,大駙馬作詩數首,賈璉哈欠連天告終。

又過了幾日,輪到二駙馬組局。大駙馬的詩會,二駙馬也有作陪,見賈璉與自己一樣不會作詩,又同是勛貴子弟出身,二駙馬覺得大約賈璉與自己是一卦的,便約在青樓畫舫上。

賈璉整個晚上都做如針氈,大駙馬請了雅伎並不□□,二駙馬這局可是真刀真槍了。賈璉不明白為什麽當了駙馬還敢逛青樓,他就宛如第一次在外面招伎的嫖客,生怕外面有警察沖進來查房。

聽著二駙馬炫耀點的頭牌原是官家千金落紅塵,賈璉幾乎自閉了。若非還有幾分理智,他都想路見不平一聲吼:你今日你嫖他人女,焉知他日不是旁人嫖你女!

赴了兩位姐夫的約,又是冒冷賞梅,又是冬日湖上吹風,賈璉回府就病了。

“噗~哈哈哈!”徒元義差點被酒嗆道,“大駙馬這人就是好附庸風雅,頂多請個雅伎陪宴,彈個琴跳個舞罷了。二駙馬,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