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賈珠亡故

寶兒百日宴後,寧國府老夫人生下一女血崩而亡。賈敬道見了多添傷心,連老妻喪禮都沒出席。

賈珍原配病故多年,續弦尤氏,是個破落戶。賈珍嫡子賈蓉放養都不肯交到尤氏手上,這嫡妹自然也不會給尤氏養。正好賈母開口,賈珍便將妹妹送到隔壁榮國府,與賈赦兄弟的庶女迎春和探春一道養在賈母院中,至少得個國公夫人教養的名頭。

賈母為這女孩取名惜春,與賈元春姐妹三人一道序齒,稱四姑娘。賈家的序齒一向混亂,賈赦、賈政之子分開序齒,可到了姑娘卻連隔房都一道序了。

雲星正月去賈府拜年,聽到寶玉是寶二爺,惜春是四姑娘,便覺繞得慌。

賈母身邊有迎春四歲,寶玉三歲,探春兩歲,惜春一歲。她年歲已高,哪裏養得許多孩子。除了寶玉是賈母心頭寶,其他人不過是占個名頭,素日由丫鬟仆婦照看。幾個小姑娘生得極好,然不是庶出沒娘,就是有爹等於沒有,照顧的奶娘丫鬟就不十分用心了。

這兩年賈敏一直病歪歪,可身子略好些,就要將雲星姐弟的日常細細盤問,生怕下人偷懶耍滑怠慢小主子。只要母親在,縱然做不得許多事,雲星姐弟便是有母親疼愛的。

庶出的迎春、探春便也罷了,沒娘的孩子且看與她和黛玉一般是嫡女的惜春便曉得了。雖知父親未必與賈敬一般無情,可父親不好親自教養女兒,若沒了母親,雲星姐妹也不會比惜春好到那裏去。

年前京中普降暴雪,正月便鬧了雪災,故此這一年人情來往甚是低調。百姓冬日不用忙農活,但沒有足夠的冬衣,或是住的危房,日子就難捱。前些日子,雲星去父親的書房,看到邸報,京中已現凍死骨。

林府在京郊有個莊子,是林家曾祖母的陪嫁,莊上有幾十佃戶。年裏,雲星就與林海商議後,派人去莊子。若有危房及時搬,允了佃戶暫住莊上的下人房,待雪停後,再整修房屋。又拿銀子買了家中仆從多余衣物,送去莊子。

虧了這場雪在京城,皇帝令京兆府安排救災。若是在地方,救災不及時,少不得多凍死幾個。

正月天冷,賈敏與黛玉、寶兒身子弱,幾乎沒出過門。不說多病的賈敏,便是林海也不是十分康健,只衙門卻不能不去的。雲星生得削肩細腰,身材纖細,典型的林家人相貌,卻是難得康健的林家人。

天再冷,她也是卯時起練劍,還會讓人提前暖了轎子,準備好手爐送父親娶衙門。擔心天冷,衙門炭不夠,雲星讓林海帶炭去衙門。林海怕影響不好,不同意,雲星便親自提著碳送去。於是蘭台的禦史都知道,林大人有個極孝順的女兒。

“這雪啊,也不知要下到什麽時候?”賈敏看著門外飄著的雪花擔憂道。

年前,雲星與表兄賈璉提及冬日天冷,怕病弱的母親和弟弟妹妹受不住。因眼下不便大規模動土,賈璉便提議在廂房燒炕。暖炕是賈璉一手設計,只燒了主院和雲星院中廂房,倒是極好用。

黛玉和寶兒睡賈敏身旁,雲星嫌炕上熱,坐在一旁打棋譜。

“總會停的。”雲星擡頭,目光落在睡得香甜的幼弟臉上道,“待雪停開了春,棉衣一脫,寶兒就能落地了。”

賈敏聞言身旁睡著的一雙兒女,露出了一抹笑容。寶兒生下來弱,這個冬天又這般難熬,她一直很擔心,不想小家夥近來倒是越長越好了。

兒子身體漸好,可想到大女兒,賈敏又生出了幾分歉意:“原想給你添個弟弟,有兄弟撐腰,日後你和玉兒才不會被人欺負,不想生了這個小的卻帶累了你。”

“一家人說什麽帶累?我是長姐,日後自然護著弟弟妹妹,哪有姐姐等著弟弟撐腰。”雲星不以為然道。

“你呀,什麽都好,只一件事,娘心裏總放不下。”賈敏嘆道。

雲星擡頭看向賈敏,有些茫然。

“你這性子,在外人面前是不吃虧的,只太重情義,為了我和你這兩個弟弟妹妹委屈你自己。”

雲星正色道:“母親,一家人說什麽連累?”

“我這身子不知能熬到什麽時候,怕是帶累你們姐弟。你父親不是沒良心的,可心太粗,內宅照應不了。”賈敏摸了摸雲星的鬢角嘆道,“有你在,我不怕玉兒和寶兒受了委屈,只怕沒人心疼我的星兒。”

“好端端說這些做什麽?您只是有些虛弱,將養些日子就沒事了。寶兒可比您弱多了,如今也是一日日好起來。”雲星嘴上這麽說,心裏卻知賈敏所言非虛。

黛玉和寶兒弱是苗兒弱,好生養著,成長過程中還能扶正。賈敏是虧了底子,就仿佛燈盞裏的燈油,燒起來有數,添了燈油,燈芯長不了也沒用。

賈敏臥病多時,難免消極,雲星不免安撫一二。正說話間,走廊上傳來了腳步聲,然後便是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