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睿王

柳清如的手心裏托著孩子小小的手,柔軟的,在溫和的光線裏泛著嫩粉色。

午後陽光晴好,她斜倚在搖籃邊,輕輕哼著調子,愛不釋手地撫摸著嬰兒柔滑的小手,怎麽都是瞧不夠。

“娘娘,”大宮女在珠簾外低聲道:“皇上要來了,還有兩道門。”

柳清如將搖籃裏的被子又整理一遍,才攏一攏鬢發,起身迎出門外。

與半個多月前臥床不起的情形相比,虞帝的精神好了不知多少,踏上麗景宮的台階時,也沒要於德喜攙扶,就向前握住柳清如的手。

“怎麽出來了?朕還當你這個時候在照看嵐兒。”

柳清如淺笑:“嵐兒剛剛睡了,要不要臣妾把他抱出來?”

“罷了,小孩子,多睡睡也好長身體。”

虞帝脫下披風,抿了口茶,就著她的手嘗了兩口如意糕,才拉她坐下。

“朕這些日子沒來看你,嵐兒乖不乖,是不是日夜纏磨著你不放?辛苦你了。”

“嵐兒一直很乖,並不辛苦,”柳清如以手帕掩口,輕笑問:“皇上這話,是在說臣妾看起來比從前憔悴了嗎?”

虞帝大笑:“都是做母親的人了,怎麽反倒生出了小女兒的嬌嫩脾氣——阿如天生麗質,仍像朕初見時嬌妍。”

“皇上莫要瞞哄臣妾,臣妾可當真了。”

柳清如從宮女手中取了暖好的手爐,天氣入秋轉冷,燒炭悶熱,久坐又涼,溫熱的手爐恰到好處。

虞帝接過來,在暖意中舒服地嘆一聲:“還是你這裏好,清靜,暖和。”

“臣妾也喜歡和皇上這樣坐坐,只是皇上繁忙,臣妾不敢獨占皇上太多的時間。”

他看向身旁,見陽光勾勒出的側臉輪廓柔和光潔,仍如少女般恬靜,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清如,有些時候沒見,你怎麽倒和朕生分起來,就不想對朕說點什麽?”

柳清如停了片刻,緩緩跪下。

“皇上是在等臣妾提起重明嗎?不敢欺瞞皇上,從前重明不入仕時,臣妾也的確曾責怪過他不思進取。”

“可如今才知道,他能平安順遂,比什麽都好。”

“臣妾只是後宮婦人,不敢多口多舌,可臣妾也是重明的姐姐,知道他心直口快沒什麽心計,看似跋扈,實則常常吃虧。”

“這一次他沒回來前,臣妾擔心得日夜難眠。皇上責怪臣妾也好,臣妾的確想過,今後讓他遠離紛爭,再勿涉險。”

“可他性子擰,臣妾說不動他,只能求皇上對他多多照護垂憐,莫要再讓他……”

後面的話都被低低的哽咽蓋過。

“重明也是朕看著長大的,自然會憐惜愛護。”虞帝將她拉起身,覆在她手背上:“好在這次他福氣大,平安回來了。”

說起這個,虞帝難免心有余悸。

想當年柳家長子出事,朝中鬧得沸沸揚揚,連素來平和的安定侯也不肯善罷甘休,逼得他不得不一次次讓步。

這一次柳家世子若是再出了意外,又趕上太後一事,兩家夾擊下,恐怕一年兩年都再無寧日。

搞不好還要推曲沉舟出去抵罪。

好在老天庇佑,柳重明墜入山崖居然大難不死,被白家兵馬一路護送回京。

唯一有些棘手的就是,柳重明哪是吃悶虧的人,回京當日就直奔宮中,說木精本該是他拿到的,卻被曲沉舟暗中偷襲,竊了他的功勞。

若換做是別人,虞帝也就做個順水人情,將人交給柳家任憑處置。

偏偏是曲沉舟。

那枚玉佩讓他終於安穩下來,能日日好睡不說,曲沉舟還為他調制了與木精相得益彰的丹藥,若非如此,他也不會這麽快恢復精神。

既然柳重明已經平安回來,曲沉舟是斷不能交出去的,柳家也同樣需要被安撫。

這些年來,他兩手扶持了不知多少捉對廝殺的宿敵,卻從未像現在這樣頭疼棘手,哪個都不舍得撒手,哪個都值得自己重用,無可替代。

更何況那邊還有個唐家吵鬧不休,他勉強壓了這麽久,距離撕破臉也許就差一步。

不能再等了。

向他討要說法的柳重明……是他眼下最好的武器。

“清如,”虞帝的聲音變得輕柔起來:“朕知道你性子柔和,不喜爭執,後宮之中若是人人都如你,朕也省了許多心。”

柳清如沾沾眼角,忙答:“皇上折煞臣妾,臣妾不過是盡些本分而已。”

“這次雖說是沉舟拿了東西回來,朕也不會虧待重明,這一路上,想必他也吃了不少的苦,朕自然記得他的功勞。”

虞帝盯著她,柔聲問:“阿如,嵐兒早晚要長大,你喜歡哪個字,先說與朕聽聽。”

柳清如呆了片刻才反應過來這話的意思,跪倒在地,再不肯起。

“皇上!嵐兒年紀尚小,德行未知,臣妾不敢奢求太多,只望他健康平安,其他一切,臣妾都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