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雙更合一

西淮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是在他曾經的臥房。

這裏他很熟悉,床頂右邊的靠外側懸掛著一只風鈴,彩色的搓麻小繩吊著。是從他養的那只貓的脖頸上取下來的。

床腳放著一只編藤抽屜,有三格,安置西淮的衣物和他覺得珍貴的東西。

……銀止川送給他的綺耳草、小瓷人等物,一度就放在那裏。

西淮之前走的匆忙,又怕引起銀止川的注意,都沒有帶走。

而今看到,恍惚有一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他怔怔看了片刻,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起身,想將那些東西拿在手中看一看。

然而直到此刻動起來了,西淮才發現有些不對勁——

在他不知情的時候,他的手腕被人用一條粗鐵鏈銬起來了,一直連到床頭。一動,就會發出“叮鈴乓當”的清脆聲響。

“……”

西淮注視這鎖鏈片刻,終於緩緩意識到自己這是被銀止川軟禁住了。

他不讓他出星野之都,也不讓他離開鎮國公府,掐斷他任何可能和上京聯系上的機會。

其實……何必呢。

西淮苦笑想,他早已經是上京的背叛者了,該是逃避花辭樹的追擊才對,怎麽可能還主動去見他?

……只不過而今,自己說什麽銀止川都不會再信了吧?

西淮靜靜注視著自己的雙手:他們早已經走到相逢陌路,沒有絲毫情誼可言的地步了。

“你從前說過的心悅,都是欺騙麽?……西淮啊西淮,你可知否認和確認,回答都要真?”

回想到昏迷前的那場雨中對峙,西淮的心至今仍會一陣陣鈍痛。

“人醒了麽?”

正怔愣間,西淮聽到屋外的對話聲。

一個熟悉的影子倒影在窗紙上,小廝模樣的人對那人影俯首:“方才聽到些動靜……也許是醒了。”

那人便隨意地“嗯”了聲,而後推門而入。

西淮從未聽銀止川用那麽冷淡的聲音說話過,甚至有一瞬間他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然而直到銀止川走進來,西淮才發現他的神色也很陌生。

那麽漠然,不動聲色的神情,甚至走到西淮床榻邊的時候,銀止川都沒有露出一絲他們曾經相識的痕跡來。

他像一個陌生人一樣從高而下地打量著西淮,眼神中充滿了無動於衷,冷落,和忽視。

西淮手指不自主地微微攥緊了床下的被單。

“看起來,你在這兒待得還不錯。”

半晌,銀止川倏然笑了一下。他漠漠然地掃過了西淮身邊物什,在周遭打量了一圈,猜不透什麽意味地說。

西淮不吭聲。

銀止川接著道:“都還習慣麽?……這裏的東西我都沒有變,還是按你離開之前的喜好擺放——只有雪瓷壺和梨花小案在不高興的時候不留心摔壞了些,現在也都換上新的了。”

他說著,手指在那小案和瓷壺上輕輕撫過,像低低自語似的:“你知道的,拿到你房間供用的東西,向來都是最好的。整個鎮國公府沒有一個院落能比得上你的瞻園……所以,我也真不明白啊,西淮,那上京花辭樹有什麽好,卻讓你願意死心塌地地為他賣命?”

“……”

白衣人抿了抿唇角。

他是等不到答案的,銀止川心裏也知道。

銀止川只是隨意地笑了笑,很嘲諷地,又將目光放到西淮身上來。

他此時就站在西淮床榻旁側,能夠很清楚地看到彼此,甚至是咫尺就可以碰到的距離。

然而銀止川只是站在那裏,沒有一點點挨著西淮,和往日親密無間的模樣判若兩人。

“你知道麽?”

許久,他低低地啞聲說:“我從前最害怕的事,就是你離開我身邊。所以做盡各種耗費心神之事,只想叫你喜歡上我。卻沒有想到……最後,是用這樣的方法留住你。”

銀止川輕笑著捋起西淮床頭的鐵鏈,拿在手中掂了掂,似乎在考量那鐵鏈有沒有太沉。

他的聲音有些落寞之意,西淮聽在耳中,又看見他的動作,便下意識以為這舉動多少帶著些關心。

然而,就在下一刻,卻又聽銀止川接著說道:

“他們竟就用這樣的鐵鏈拴住你麽?……堂堂上京花辭樹派出來的刺客,只用冷玄鐵禁錮,也太過沒敬意了罷?”

他握著西淮的手鏈,毫無征兆一拉扯,西淮預料不及,登時“撲通”一聲摔在地上,手肘落地,痛得悶悶一哼。

銀止川從高而下地俯視著他,看西淮瘦弱的肩胛骨的痛苦下微微直顫,眼神卻漠不關心。

他像一個惡作劇的孩子,看著白衣人的痛苦,很事不關己地輕聲說:

“噢……看來這冷玄鐵的材質很好。能夠全然禁錮住你呢。”

西淮的手腕很細,鎖在沉重寬大的鐵鏈中,顯得幾乎有些可憐。伶仃消瘦的一雙腕子,被這樣對待,看著叫人心生憐惜,幾乎想捧在手中揉一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