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客青衫 19(上)

後半夜的時候,他們兩人將祠堂裏帶來的酒都飲盡了,渾渾噩噩躺在地上胡亂睡去。

直到西淮感覺呼吸有些不暢,幾近窒息了,才皺眉醒來。

然而這個醒來的姿勢不太妙——

西淮一睜眼,就見自己被銀止川摟在懷裏,對方一臂在橫他腰間,一臂墊在他脖頸下,西淮背對著他,卻還是被摟得嚴絲合縫。

下面某個不懷好意的部位還正硬紮紮頂著他。

——睡前他們兩人飲了酒,身上都出了層薄汗。

銀止川將西淮摟進懷裏後,就感覺好像摟進了一團冷雲。細膩又柔軟,冰涼涼的,隨便勒一把就能留下道紅印子。

跟擁著塊寒玉似的。

沒過多久,身體就開始有點不受控制。

“……銀止川。”

西淮仰躺著,感知著腰間那個存在感十足的地方,平靜無波瀾道。

“……呼。”

銀少將軍輕輕地打了個呼嚕。

“銀止川。”

西淮略微擡了些音量。

他的聲線已經恢復了平日裏的冷清與克制。

“沐蘭,你怎麽長高了。”

銀止川咕噥道。

他的手下意識往西淮頭頂摸去,似乎想揉一把。

然而在往上去的途中,擦過西淮的眉眼,和冰涼的額頭,他倏然頓住了。覺得有哪裏不對。

“……”

“銀少將軍,我不是沐蘭。”

西淮平心靜氣說。

銀止川在睡夢中靜默了片刻,而後猛然睜開眼——

正對上西淮沉靜無波的眸子。

“……”

銀止川默然兩秒,兩人四目相對,怔然說:“……你怎麽在這兒。”

“我來同銀少將軍飲酒,飲了兩壇,銀少將軍叫著‘父親’不讓我走,我就留下來了。”

西淮淡淡說。

銀止川:“……”

他慌忙松開手,頭痛欲裂。

銀止川已經完全記不清酩酊前的事了,但現今兩人抱在一處,親密得不能再親密的一個姿勢,看著著實令人尷尬。

他手揉著太陽穴,往後挪了挪,道:“……現在幾更了”

“二更。”

西淮道:“我方才聽見了打更的梆子。”

“唔。”

銀止川應了聲,扶著供台起來,腳邊滿是喝空了的酒壇子。

他一動,就是“嘩啦啦”一陣響。

“回去吧。”

銀止川有些尷尬說,低頭看著這一地狼藉,只能沒話找話:“這裏地涼,睡久了該感冒。你不是風寒才好麽?”

西淮點點頭,從地上站起來——

卻只跟在銀止川後面,像有些猶豫不定似的。

實則他這趟來祠堂,為的是打探銀止川提起過的“濯銀之槍”。

只是沒想到這麽巧,銀止川也在,令他好不容易的一場犯險變成了竹籃打水。

“喝多了酒,人就容易誤事。”

銀止川聞著自己身上的酒氣,嘀嘀咕咕的:“按理講,我們銀家的祠堂只有子嗣和兒媳婦能進來……”

然而他目光隨之掃到西淮身上,西淮正在拍打白衣上被銀止川壓出來的褶子,銀止川便又頓時噤聲——

“……好罷,但若不是故意的,也不是不可以。你在拍什麽?……早前你昏迷的時候,我們也不是沒有這樣抱過,你還夜夜求著我不要走呢。”

銀止川小聲嘟囔,不免有點心虛,但又死不肯低頭:

“更何況,本少將軍英俊瀟灑,逸群之才,若換做叫旁人抱一抱,起碼要兩百顆金株,你其實也不怎麽吃虧——”

但話音還未落,就突然停住。

銀止川站在祠堂前,正欲推門出去。西淮在他後面,不知發生了什麽,見狀未反應過來,一下碰在了銀止川背後。

“唔——!”

下一刻,銀止川就驀然回身,捂住了西淮的唇,將他回身死死壓在了身下。

“噓——”

銀止川壓低聲說:“外頭有人。”

他的聲音沉而低啞,仿佛整宿的醉意突然間都退去了,又變回了人前那個人人不敢冒犯的銀府七公子。

西淮被壓在身下,連銀止川在他耳旁說話時,吐息間撲過來的熱氣都能感受得到。

銀止川的眼神慢慢清醒過來了,西淮也緩緩放軟身體,不再掙紮。

兩人一同觀察著外頭的動靜。

這是誰?

他們不免想到:普通的賊是不可能來鎮國公府行竊的。沒那個膽。

且即便他們敢來,也躲不過護院的巡視。

能走到這裏,要麽說明對方來頭不一般;要麽說明他們有不一般的圖謀。

……不會是他們罷?

黑暗中,西淮被銀止川壓在身下,靜默想。

一得到消息就忍不住前來試探——

這群狂妄自大之徒!

“委屈你一會兒。”

外頭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聲一直不停,銀止川只能以唇形示意,極輕說:“不要出聲。”

然而黑暗中,他們兩人挨得極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