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客青衫 09(第3/4頁)

“難不成是因為我們這場詩會並未設置彩頭。”

有人疑惑道:“才令拿了魁首之人,不屑於站出來承認?”

“也有可能是怕得罪莫氏父子,不敢承認。”

銀止川聽著場上眾多猜疑之聲,不知想到什麽,倏然偏頭,朝身側的西淮望過去,問道:

“你寫了什麽?……這首詩不會是你作的罷?”

西淮正靜靜看著宴席,不知道在等待什麽。見銀止川突然轉向自己,頓了頓,道:

“不是。”

銀止川有些狐疑,但是待他再望向場上時,竟已有一人站出來道:

“既然如此,在下不得不承認了——”

“這首潦草之作,正是區區不才在下所寫……!”

眾人目光朝那出聲處望過去,只見莫必歡身邊的一個年輕男子上站起身,做出一副靦腆之態,拱手笑道:

“承讓,承讓。”

“……”

銀止川道:“怎麽會是他?”

這名站出來認領最佳詩作的人,正是莫必歡爛泥也扶不上墻的草包兒子,莫辰庭。

他一貫以學問奇差揚名天下,怎麽可能寫得出這樣的詩作?

——那除非是腦袋瓜子被人開了瓢,直接灌了墨進去。

席上一片沉默,但也只短暫地安靜了一晌。隨即,更多的是莫必歡的黨羽,反應過來了,互相捧場地叫好。

給莫必歡的草包兒子一通亂吹。

“笑話。”

銀止川拈著酒杯,冷笑道:“這等詩作,要是莫辰庭能寫出來,他老子也不至於到處去抄別人的詞。讓他自己兒子給他當槍手不就行了?”

“但是如果不是他所作。”

西淮慢慢道:“為什麽這首詩沒有人出來認領?”

“那必然是他用權勢強壓人。”

銀止川道:“誰寫得最好,就必將詩作讓給他——!”

西淮不回答,但是他唇角略微帶著笑,將銀止川倒在桌案上的酒一杯飲盡了,輕輕說道:

“噢,是嗎?”

然而,在場上的文官之中,顯然也有與銀止川想得一樣的人。

只聽在在這滿堂的奉承諂媚之言中,有一聲微微的冷笑,道:

“街頭巷尾的偷兒,扒人錢財,不過竊取三錢五金;詩會場上的賊人,竊人詞作,卻是竊的無價之才。”

“那是誰?”

宴席上倏然都安靜了下來,眾人均轉目望過去,西淮也循聲偏頭,問銀止川。

“林昆。”

銀止川眯了眯眼:“去年剛進禦史台,與莫必歡不太對付的一個新人。”

“他……”

西淮略微停頓,注意到這名年輕人的席位排列並不靠前:“他敢這樣和禦史台長史說話?”

“他自然敢。”

銀止川卻彎唇,神情有種說不出的嘲諷之意:“你以為他是誰?——他是世代為儲君太傅的林家嫡世子!”

盛泱林家,這說出去,大抵在星野之都的書生中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

若說銀止川的出身,鎮國公府,是世代為將帥,為武官者的最高點,那麽林府則是另一個高峰了——它是盛泱每一個讀書人心之所向之處。

“林昆入朝之後,因為不與任何黨派結營,才被排擠坐到末席。”

銀止川道:“並非他官位不高。否則,依他那個眼裏揉不得沙子的性格,得罪了那樣多的人,早就收拾東西滾蛋了,朝中那些異黨也不至於被他氣得半死,又無可奈何。”

此時,林昆眸子冰冷,坐在末席,依然恍若一根不肯被折斷的刺般紮在文臣列位中。

“你……”

莫必歡壓低了聲:“林公子,你這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

林昆擡眸,淡淡一笑,道:“隨口一言,莫大人不必當真。”

“你這是在諷詩作不是我兒所作!”

“這詩是不是莫公子所作,想必在座所有人心中都有答案。”

“你……!”

莫必歡道:“那你倒說說,這詩是什麽人寫的?”

“我不知道是什麽所寫。”

林昆道:“我只知寫出這等詩作之人,必定早已中第,不至於屢次名落孫山。”

莫必歡的臉已然綠了。

宴席上的其余文官都已不太敢說話——

這兩個人他們一個也惹不起。

一個是禦史台長史,一個是世族林家的嫡公子。如此吵起來,惹得其中任何一方不高興,他們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銀止川放下酒杯,抱臂看戲起來。

“你說他們吵起來,”他甚至看熱鬧不嫌事兒大似的,問道:“林昆以詩作罵,莫必歡那老東西聽不聽得懂?”

西淮坐在他身旁,卻目光微冷。

他神色中有些異樣,一雙漆黑琉璃般的眼珠一直望著場上,好似現今已經吵起來了的局勢並不是他所期待的。

他還在等待著什麽。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