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春花謝時 28

閑中不知歲月,醒時方知夢長。

日子如流水,轉眼過去半個月。

慕子翎陷入了一場夢境,久久不能醒來,直到一個人的出現,將所有的平靜打破。

十余日後,雲隱到了。

在他來之前,沒人跟秦繹提起這件事,秦繹自己好像也忘掉了。但直到有仆從通傳,秦繹怔了一下,靜在原地好一會兒,才低低說:

“讓他在偏院等著。”

“沒有吩咐,不準隨意走動,待我有空,自會尋機見他。”

這一“尋機”,就又尋了好幾天。

“王上總算想起老道了。”

秦繹走進院門的時候,雲隱正在喝茶,一見他就立刻站了起來,俯身笑道:“貧道拜見王上。”

秦繹沒說話,徑直坐到了堂中的茶桌旁。

他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雲隱道:“赤楓關早前發生之事,老道已經聽說了——”

“多謝王上聖明,以己之安危換回了慕子翎性命,否則老道此時來了,恐怕也無力回天啊……王上對懷安殿下之情深,真是叫人唏噓欽慕!”

然而秦繹沉靜捧著茶杯,神色淡淡的,雲隱這般奉承,他也沒什麽反應。

雲隱恍然不覺,仍笑眯眯地道:“王上可已準備好了青絲?”

“早前我托人向王上提起過此事。”

秦繹擡起眼皮,撩了他一眼,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瓶,放到案上,問:

“這個?”

“正是!”

雲隱當即喜極,伸手就要去拿,余光中瞥到秦繹的目光,卻又覺得有點不對,訕笑問:“老道可否看看?”

秦繹微微頷首,淡漠說:“你看就是。”

雲隱小心翼翼捧起小瓶,拔開塞看了看。

他從中倒出一小縷細長的烏發,登時眼神都變了,連聲喜道:“正是這個,正是這個!”

“有了此,懷安殿下就可起死復生了。”

雲隱長舒口氣,放松道:“接下來,就只剩公子隱軀體,一旦拿到,這逆天悖命之術,就可實行!”

然而秦繹聽了此,臉上卻也沒有什麽太大的喜色,而是揉了揉眉頭,有些疲倦似的道:

“真的?”

“自然!”

雲隱拍胸脯保證說:“老道的師父曾行過此術,我親眼所見,絕對萬無一失!”

“……”

秦繹看著堂外小院,卻看不出是什麽心思,只沉默地喝了口茶。

“王上?”

雲隱咂摸品味,覺得有些不對,試探問:“您怎麽了?”

茶水是冷的,大概也放了了許久,此時嘗在嘴裏時,竟然是一股澀味。

許久也沒有回甘。

秦繹舒了口氣,沉沉說:“沒有什麽。”

雲隱深感困惑,觀察片刻,突然想到來時聽到的那些傳聞,不由大驚失色道:

“王上,您,您不會對那慕子翎動了真情罷!?他那樣一個人,您——”

秦繹近日來對慕子翎頗具關照,甚至連起居都是親自安排的。從不假於人手。

雲隱剛來時聽說了些傳言,但只以為是秦繹擔心慕子翎的傷,怕他在自己趕來之前會斷氣。可現今看秦繹的反應來看,恐怕還不一定了。

“怎麽可能。”

然而秦繹掃過他一眼,不知道什麽語氣地說:“……孤不過將他當成懷安的替代品罷了。”

“您可千萬不能假戲真做,”但雲隱仍然十分不安,他焦急地望著秦繹說:“您不知道,慕子翎那人,是有邪性的!他那樣一張臉——哎!他與懷安殿下,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您可千萬不能分不清真假啊!”

“孤說了孤沒有!”

秦繹本就心煩意亂,聽他這麽念叨,突然不知從哪裏升起一股火氣,斥道:“孤不過逢場作戲罷了,你們怎麽一個個像天要塌了似的!”

“……”

雲隱不期然挨了罵,不敢再頂嘴,聲音低了下來,囁諾說:“好……您分得清自己喜歡的是誰就好……分得清就好。”

秦繹想,他如何會分不清自己的心?

他只是有些煩,覺得慕子翎未免太像慕懷安了一些,那一舉手一投足,簡直活脫脫是當初慕懷安少年時的影子,叫他怎麽看怎麽眼熟。

“孤能控制得住自己。”

秦繹煩躁皺了皺眉,啞聲說:“……慕子翎有什麽?不過一張和懷安一模一樣的臉罷了,孤喜歡他,才是瞎了眼!”

雲隱不敢出聲,秦繹像個突然被點著了的炸藥桶,也不知道哪句話惹住了他,對著雲隱變得極其難看。

二人沉默片刻,秦繹突然越來越煩悶,他站起身,道:

“計劃不會生變——管好你們的嘴,亂嚼舌根不如剪了去!”

他一撩袍角,往外走去,雲隱瑟瑟瞧著,想叫秦繹又不敢開口——

那既然計劃不變,總要殺慕子翎的,能否將瓷瓶先給他?

……還有一些準備措施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