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天牢之行

驗過了喬宜貞的身份文牒,再查看了銀杏隨身帶的飯菜,差役說道:“夫人請跟我來。”

“是,勞煩了。”

銀杏留在牢房外,喬宜貞手中提溜著食籃,跟著差役往裏走。

天牢是向下修築的,墻上懸著燈盞,琉璃燈罩熏得漆黑,朦朧透露出亮光來。

順著台階往裏走,潮濕陰冷的風吹得人發寒。喬宜貞把披風裹得更緊一些。

天牢裏視野不好,其他的感官被放大,耳畔是若有若無的呻·吟聲、鼻尖可以嗅到淡淡腥臭氣息。所有一切都讓人心中揪緊。

幸而很快就到了。

剛開了一扇柵欄門,走進去頭一間就是喬聿所在的牢房。

“喬禦史,你孫女來訪。”

差役說完了之後,用棍子敲在欄杆上,哐當當的聲音頓時響徹了這一間牢房,壓住了其他的聲音。

牢房的味道不太好聞,不過喬宜貞沒聞到什麽血腥味或者是膿癤味道,這讓喬宜貞松了一口氣。

心想著就像是祖母說的那樣,天子仁心,祖父沒有受刑。

喬聿本來正在地上慢慢畫著什麽,聽到了動靜睜開了眼,這會兒已經站起身,隔著牢房的欄杆看著喬宜貞,“丫頭,你怎麽來了?瘦了!”

喬禦史在打量孫女,喬宜貞也在看祖父,除了瘦一些臟一些,精神還不錯,只是祖父年齡大了,要是再關久了,身子肯定受不住。

“我病好了一些就過來了。”喬宜貞說道。

因為探視時間不長,喬宜貞直接說了自己生病的事情,打算接下來對話節奏都快一些。她昨個兒晚上就已經把今天要說的話推敲過一遍。

“祖母應當還沒有來得及同你說,我先前病了一場,所以沒有來這牢房。”

“貞姐兒,你真不應當來。”喬聿拿孫女沒辦法,長長沒有修剪的胡子聳拉著。

“這裏晦氣,陰氣也重,來這裏做甚?你先前是不是病得厲害?真不應當來啊!你看老頭子活得不錯,早點回去吧,我在裏面住得安穩,有什麽好過來的。”

等到祖父絮絮叨叨說完了之後,喬宜貞才悠悠開口:“祖父,我的性子是隨了您的。”

喬宜貞的一句話勝過千言萬語,直接把喬聿接下來的話都堵住了。

可不是如此?

當時溫氏去後,兒子大病一場,這軟綿綿團子大小的孫女就是他和老婆子一起照顧的。

孫女兒看書識字都是他手把手教得,或許是這樣,這小丫頭倔強的脾氣也隨了自己。

想到了這裏,喬聿長籲短嘆起來。

喬宜貞適時打斷了祖父的嘆息,“昨兒我還見到了一個人。您猜猜看是誰?”

“是禮部尚書周大人?”

喬宜貞搖頭。

“工部侍郎胡大人?”

喬宜貞還是搖頭。

喬聿說了一大圈人名,都沒有猜到是誰登門。

“溫家表哥,雲昂。”

喬老太爺著實愣住了,他本來正在撫須,險些把長須揪下來。

“哎呦,”老太爺發疼擠了擠眉眼,趕緊松開了自己的胡須,眼神裏滿是驚喜,聲音都高昂了起來。

“雲升來京都了,可算是回來做京官了!對了,他身邊有沒有人?可帶了妻兒回來?他現在是什麽官職?你快與我說說看!”

“還是一個人。”喬宜貞說道,“應當是沒有心儀的姑娘,至於說表哥做的官,祖父您肯定想不到。本有個入布政使司的好職位,因為不是京官,他就給棄了。您猜猜看表哥是做了什麽京官?是京都衙門正四品的府丞。”

剛剛的驚喜頓時成了牙酸。

喬聿一驚,眉頭擰成了一團,“怎麽這個官職?慫不倒是他的上峰,這可不好做。這孩子可真是……”

溫澤宴當年棄了會試也是老太爺心中的遺憾,現在做了這給“慫不倒”擦屁·股的京官,別說往上走了,不被牽累入了牢獄都是好的。

喬宜貞笑了起來,只是對面人看得出來,這笑可不是真心。

果然孫女兒說話意有所指。

“祖父,如果說表哥外放是有我的緣故,這次選了個這樣的京官,是為了您。表哥這一去一回,十多年的時間都為了咱們喬家人奔波,他的才學您很清楚,先前離開的事情不論,這次怎麽都不該選這樣的京官。”

喬宜貞因為生病耽擱了不少時間,沒時間和祖父繞圈子,她握住了欄杆,看著祖父,那雙清淩淩的眼帶著銳利的光。

“祖父,只要您還在牢中,所有人都會牽掛著,記掛著,就連我也是,倘若是您堅定了信念,做孫女兒的難道真的會死攔著?孫女兒是跟著您讀書的,知道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但也想要知道,您的信念是什麽。”喬宜貞緩聲說道:“就同我說說看,你的奏本是什麽。事情或許會有什麽回寰余地,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