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第2/4頁)

聖誕快哭了。閣樓還叫“湊合”?她以前都是睡廚房睡地板的。

林玉嬋:“趁這幾天,你準備一些長途旅行的衣物用品,不用幹活,也不用幫忙,就當是給你過去二十多年的辛苦勞動,放個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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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頓好聖誕,林玉嬋請員工們吃了一頓飯,感謝大家辛苦看店,把這一個月來的見聞,挑精彩的說了一些。

她這一路行色匆匆,但是她留了心眼,托義興船工大哥,在沿途各港口都買了點當地特產,主要是零食小吃。讓聖誕幫著扛回來,給大夥分發。

眾人一片歡騰。有人當場拆包開吃。

只有常保羅藏起一些土產,不好意思說:“帶回家去給三娘。”

眾人齊聲噓他。

今天真是豐收的日子。林玉嬋把容閎寄來的包裹搬到茶幾上,拿出小刀。

博雅公司的“拆信儀式”已經形成企業文化。每當容閎來信,大家自動放假一小時,跟著前東家神遊世界。

林玉嬋先抽出一張明信片。

自上次在錫蘭換船,容閎已經橫穿印度洋,進入紅海,來到埃及首都開羅。照片裏,他包著頭巾,騎著駱駝,在金字塔下擺了一張經典的遊客pose。

照片背面密密麻麻十幾行,全都是感慨古埃及文化之悠久宏大,以及在當地巴紮市場裏,各種被騙被忽悠的抱怨。

然後他乘火車,穿越蘇伊士地峽,來到亞歷山大港,乘船橫渡地中海,來到法國馬賽。

看日期,登陸歐洲是一個月以前的事。

那個碩大的包裹就來自馬賽港。當地終於有像樣的郵局,又正巧趕上一周一次的農貿集市。容閎於是沒有洗相片,而是在當地市場買買買,包了一大包土特產,讓大清朝廷掏錢,萬裏迢迢送了回來。

馬賽特產手工香皂一大塊,足有五六公斤,暗綠色澤,表面浮著一層細細的白色海鹽,印著經典的商標語Savon de Marseille;

紫色的薰衣草精油數瓶——此時叫做法蘭西花露 ,說是有驅蟲安眠之功效,是風行歐洲的芳香制品,暢銷泰西諸國王室。打開蓋子,滿洋樓香氣不散;

此外還有當地特產茴香味苦艾酒(Absinthe)和農家藍紋羊乳酪(Roquefort),層層包裹,全須全尾地扛過了長途船運。

常保羅和趙懷生深情懷念老東家:“跟著他的時候除了薪水少點,日子是真好哇。”

林玉嬋:“……”

香皂切開,給容閎留一部分,精油給他留一瓶。剩下的大家七手八腳分了。

苦艾酒在法語中稱作“綠精靈”,杯中泛著瑩瑩綠光,很像某種魔藥。

大家小心翼翼打開,只喝了一口,就皺起眉頭,紛紛猜測:“壞了。”

林玉嬋堅持說:“可能就是這個味道。”

以前在旅遊節目裏看過,這種風行歐洲南部的烈酒藥味濃郁,就像北京豆汁一樣,喜歡的人喝它上癮,不喜歡的人避之不及。

於是一人一杯,硬著頭皮幹了。

但那藍紋乳酪可能是真的壞了,磨盤似的一塊大圓餅,周邊長了一圈綠毛,宛若一只長途洄遊的大海龜。開包之後,沖鼻一股奇臭無比的牲口味,混著濃烈的薰衣草和香皂氣息,猶如花海裏跑來一群非洲角馬,組合出一種野性難馴、讓人欲罷不能的味道。

常保羅思忖:“宮裏旗人的乳酪也有味道的,不奇怪。”

紅姑捏著鼻子說:“聽聞洋人的乳酪都臭。這一塊臭不可聞,說不定格外貴哩。”

林玉嬋兩輩子沒吃過法國原產乳酪,也不知道這乳酪到底壞沒壞,包裝上也沒印保質期。

有茴香酒打底,大家都有點上頭,商議一人舀一小勺,同時入口嘗。

“呃——”

幾人齊齊沖出屋。

最後大家決定,乳酪原樣包好,留著,等容閎回來給他享用。

也許是旅途勞累,也許是拜那塊乳酪所賜,此後一天,林玉嬋昏昏沉沉,被大夥勒令休息。

她只好給自己放了一天假。晚上精神稍好,點了燈,整理此行的見聞和開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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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林玉嬋滿血復活。大致檢查了生意和賬冊,去徐匯茶號和孤兒院工廠都視察了一下。

博雅仍舊正常運轉,棉花茶葉都做得忙忙碌碌。不過據常保羅所言,棉花的價格再也比不上當初印度水災消息傳開後、那一飛沖天的五兩銀子。最近一個月,也就在二三兩之間徘徊。博雅收獲加工棉花的成本不算低,因此這個價格只能算是小有薄利。

至於茶葉……

“林姑娘!”老趙上班摸魚,正趴在櫃台上給自家小孩批改功課,見她來,忙丟下朱筆,站起來迎接,“儂好啊,進來也不通知一聲。”

林玉嬋抿嘴一笑,低頭檢查工作日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