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中原中也謹慎地地停了一會兒，發現傑森似乎沒有出聲的意思後，才把手放了下來。

他帶著這個男孩退回了安全地帶，就是他之前和布萊恩藏身的地方。

“你怎麽會在這裏？”中原中也壓低聲音問道，語氣難得有些嚴厲：“這個地方很危險。”

認出來傑森的布萊恩也同樣皺著眉，視線緊盯著男孩，等待著他的回答。

被兩人這樣的目光盯視著，再加上夜晚凜冽的寒風吹拂，先前還熱血上頭的傑森如同被潑了一盆冷水，發熱的大腦冷靜了下來。

男孩抓了抓頭發，目光看向中原中也，回答了後者的問題：“我來這裏，是想要帶一點東西回去，給我的媽媽。”

雖然已經冷靜下來，但傑森的目標還是沒有改變，至多是覺得先前的自己太過沖動，有很大可能難以成功，要再詳細計劃一下才行。

雖然沒有明說，但光憑他剛才看見的那些東西，中原中也就知道得八九不離十了。

一旁的布萊恩先是疑惑，又很快恍然大悟，目光裏流露出幾分不贊同來。

毒品這種東西，最能腐害一個人的心靈，一旦沾染上，幾乎就再也不能脫離。而傑森的母親，看來正是此類人員。

此前傑森退出「羊」組織的疑惑也得到了解答，家中有一個被掏空了身體的母親，不仔細照看的話，對方根本不能生活下去吧。

布萊恩心裏升起了幾分憐憫，又很快壓了下去，不讓男孩察覺。他知道對方對於這種視線很是敏感。

布萊恩和他的妹妹都是孤兒，在兩年前加入「羊」組織後，他們便一直生活在這個少年團體裏，他們早已把這裏當做另一個「家」。

「羊」裏面的其他人大多也是如此，都是孤身一人，無依無靠的漂泊流浪，最後匯聚在同一處，抱團取暖。

而作為「羊」組織的首領，中原中也，則像是一個源源不斷散發著溫暖熱量的太陽，庇護著他身後的少年們。

只不過，即使是太陽，也有不再明亮的那一天。布萊恩思緒一轉，隱蔽且心憂地看了一眼中原中也。

作為當初一力邀請中原中也擔當首領之位的布萊恩，心底一直潛藏著對這個孩子的愧疚。

因為當時的一己之私，他竭力留下了本該去到更高更遠的地方的太陽，讓對方只照亮貧民窟裏這一塊小小的角落。

一開始布萊恩都沒有想到這個問題，直到某次他無意間看到中原中也跟一位黑發少年站在一起，兩人間姿態親密，一看就是很好的朋友。

而那位少年乍看和貧民窟裏的人沒什麽兩樣，但布萊恩卻能一眼看出對方的身份非富即貴。

那時布萊恩才猛然驚覺，自己當初究竟做出了怎樣自私的決定。

——太陽，怎能就此蒙塵。

自那以後，布萊恩便決定想辦法彌補，只是他卻總沒有頭緒。

而當他看見中原中也的時候，又總是忍不住想，再讓太陽多停留在這裏一會兒吧。

就這麽一直拖到現在。

布萊恩思緒回籠，看見傑森偏著頭一副倔強的模樣，而中原中也則是面容嚴肅地看著對方。

“你真的有想過事情的後果嗎？”中原中也緊蹙眉頭，他十分不贊同傑森的這種做法。以對方剛才的行為來看，絕對是作死無疑。

更何況他還是為了偷取那種東西，中原中也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他看著傑森，繼續說道：“而且你這樣的行為，根本不是在幫你的母親，而是在害她。”

傑森猛然看向中原中也，語氣激動：“我怎麽害她了？！”

布萊恩被嚇了一跳，他還沒來得及提醒對方小聲點，就看見男孩絲毫不停頓地說了下去。

傑森盯著中原中也的眼睛：“你根本什麽都不知道！只有那種東西，才能讓我的媽媽從痛苦中緩解，才能讓她恢復正常！”

“才能……讓她變回原來那副溫柔的模樣……”說到最後，傑森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最終輕不可聞。

他垂在兩側的手緊握成拳，身體輕微的顫抖著

。男孩垂下頭，遮住了流露出幾分苦澀的表情。

話這樣說著，傑森卻十分清楚，這只是他的自我安慰而已。

在貧民窟被稱為犯罪巷的地方長大的男孩，對於毒品的效果，最為清楚不過。

他的那些話，與其是在說服中原中也，不如說是在說服他自己。

中原中也見狀，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他伸手拍了拍傑森的肩膀，表情溫和下來，安撫道：“是的，的確是這樣。但是，你應該也知道，那只是短暫的表象，很快就會消散，化為泡影。”

他說：“這樣，只會讓你的母親一步步踏入深淵的。”

仿佛擊潰心理防線的最後一句話，傑森忍不住後退了一步，他別過頭，有什麽閃亮的東西一閃即逝，落入黑暗之中，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