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①⑦(第2/3頁)

興許是留下印了?她還是沒在意:臉上本來就容易留下斑斑點點,普通人長個痘,痘印還得一兩個月才消呢。

可是,再往下去,就漸漸不大對勁了。

紅點在擴大,不緊不慢地,從芝麻大到黃豆大,又從黃豆大到蠶豆大,顏色也慢慢發暗,用手去摸,毫無感覺,好像那一塊的神經已經壞死了、皮肉也不再屬於她。

她這才意識到,是那根針不對勁。

那根針,都已經委托珠寶設計師鑲整完畢了,設計師很有想法,用黃金和鉆石做了個美杜莎的頭像胸針,胸針就是微型的針匣,因為美杜莎的頭發是蛇,其中一顆蛇頭可以擰動,擰開了就是放針的地方。

林喜柔很喜歡這個設計理念:和美杜莎之眼對視的人會石化,同樣的,看到地梟“開眼”的人也會淪為倀鬼。

她找出那根針,為求驗證,讓熊黑在被關押的李月英身上試了一下:然而,李月英中針之後,卻毫無異狀。

看來,這針只能用一次。

一次一用,難免讓她想到瘋刀的刀。

臉上這麽大一塊,不可能瞞得住,有一次,熊黑憂心忡忡給她建議:“林姐,這是敗血囊吧?你趕緊考慮剜了吧,要是放任它繼續,可不得了啊。”

敗血囊,這個世上的絕大多數人都是地梟的補藥,是血囊,但有極少的人,是它們的“敗血囊”,這部分人的血,非但不能滋養它們,反而可以殺傷、殺死地梟,傳說中,纏頭軍招攬了這些人,收編為“刀家”。

是得剜了,而且,還得從好肉的地方剜起,這樣,才有可能再長,只剜爛肉的話,那一塊,永遠是個窟窿了——除非,有新的血囊補充。

***

林喜柔問炎拓:“那根針,是誰給你的?”

她沒法從老刀身上取血驗證,老刀重傷昏迷,腦血管破裂,幾輪手術都在靠輸血和氧氣維持心跳,這樣的垃圾血,早就沒什麽意義了。

炎拓垂著頭,聲音幾乎低得聽不見:“邢深給的。”

熊黑插了句:“林姐,我看他沒力氣,要麽讓他先吃點,不然問什麽都這麽半死不活的。”

林喜柔嗯了一聲,退開一步,熊黑過來,把手裏的提袋放到柵欄口。

炎拓注意到,這次的投喂真的多了點東西,熊黑手裏不止一個提袋,其中一個,是帶蓋的打包餐盒。

他怔了兩秒,脫口問了句:“過年了?”

熊黑冷笑:“是啊,過年了。馮蜜說,你想吃頓餃子,我起先說,吃個屁,沒讓你餓死就不錯了。可林姐大度,讓幫你搞一份,說是,一家團圓的日子,想吃就吃吧,還讓多準備點,畢竟一家四口呢,怕不夠吃。”

炎拓沒吭聲,他學乖了,不跟熊黑頂,省得他脾氣上來,把他的餃子也給踩了。

他伸手出柵欄,把提袋挨個拎進來,盛餃子的餐盒還有點溫度,這可太難得了,這些日子,冷水冷饅頭,他就沒咽下過什麽帶熱氣的。

但他不想現在、當著他們的面吃,年夜飯,應該吃得舒適點。

他掰了塊饅頭送進嘴裏慢慢嚼,咽了之後,擡頭看著林喜柔笑:“林姨大度。過年了,能不能給我安排洗個澡什麽的?臟得沒眼看了。”

何止臟得沒眼看了,頭發胡子都長長了,尤其是頭發,拉拉雜雜地遮眼。

林喜柔語帶譏誚:“有必要嗎,這黑咕隆咚的,洗幹凈了給誰看啊,你又沒訪客,這麽久了,也沒人記得你了。”

炎拓說:“沒人記得我沒關系,我記得我自己就行。”

林喜柔蹲下身子,隔著柵欄看他,因著這一蹲,炎拓終於把她臉上的傷給看清楚了:也真是挺狠一女人,居然是剜掉了一大塊臉頰肉的。

“炎拓,不錯啊,這麽久了,人都像攤垃圾了,骨頭還沒垮呢?”

“螞蚱是我的兒子,但你知道我為什麽一直沒去換螞蚱嗎?”

炎拓喉結微滾:“為什麽?”

“你們長在太陽底下,習慣了日頭下的生活,一旦被長期禁錮在黑暗中,會得各種各樣的疾病,身體上的、精神上的。同樣的道理,我們長在地下,習慣了黑暗中的一切,長期生活在陽光下,也會各種生病,加速畸形和衰亡。所以,上來之前,我們得先用藥。”

炎拓脊背發麻:“用藥?血囊就是藥嗎?”

林喜柔泰然自若:“是啊,老天就是這麽安排的。這世上,植物可以入藥,動物可以入藥,人也只不過是食物鏈上的一環,人為什麽不能入藥呢?血囊就是我們的藥啊。”

她面上浮現出一絲傷感:“可是螞蚱,直接就被帶上來了,日頭多毒啊,二十多年,病入膏肓啦,血囊也不管用啦。”

“起初,我想用蔣百川他們換螞蚱。可是又憋著一口氣,這幫人,殺了都嫌不夠,我還把他們放了?一猶豫,就耽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