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⑨

炎拓直到傍晚才“逛”回來。

其實如果只去花市,是用不了這麽久的,但甫一出門,馮蜜就偷偷跟他說,逛花市只是個借口,林姨希望呂現和林伶他們多去幾個地方,增進感情。

於是逛花市安排在了最後,先去了鐘鼓樓,順帶逛了回民街、看了皮影戲,走了圈古城墻之後,又去陜博打了個卡——這一下逛街、看戲、軋馬路兼觀展全齊活了。

花市也特別熱鬧,臨近跨年,買花的人是平時的好幾倍,炎拓起先想買白梅,但連看幾家都不是那種感覺,覺得還是聶九羅小院裏的那株最好、其它的都像山寨高仿,末了選了幾紮薔薇果、紅梅、金龍柳和海棠花的鮮切枝條。

鮮切枝不是往瓶裏一插就完了的,還得修飾修剪、搭配拗形,這些就是林伶的事了,她性子安靜,喜歡做這些耗時的手工活。

回到別墅之後,幾人把鮮切枝抱進三樓的小客廳,林伶立刻忙著找醒花桶、花剪、各類插花瓶器,馮蜜也從旁幫忙,只炎拓沒什麽興趣,轉身回房。

路過餐廳,看到晚餐已經在準備中了,廚房裏傳來煎炒烹煮的聲音,還伴著誘人香氣。

真好,這一天就這樣安靜過去了,回屋先洗個臉,再歇上幾分鐘,就能開餐了。

炎拓不覺微笑,下意識加快了腳步。

快走到門口時,心裏咯噔一聲。

他的門大敞四開,裏頭的燈也是亮著的。

炎拓還沒想明白是怎麽回事,一個身穿家政圍裙的阿姨拎著清潔桶走了出來,身後跟著林喜柔,林喜柔原本是要交代阿姨什麽事的,忽地瞥見炎拓,款款一笑:“小拓回來了,真巧,你屋子剛打掃好。”

想起來了,林姨早上說,今天請了阿姨打掃衛生。

他還以為,只是打掃公共區域而已。

炎拓面色有點發僵:“是嗎,林姨……你不早說,我也好先……收拾一下。”

林喜柔笑他多此一舉:“你屋裏又不亂。”

沒錯,他屋裏是不亂,但他屋裏有東西,重要的東西。

炎拓的心猛烈跳起來,他微微側開身,給林喜柔和阿姨讓路,聽她們兩個說些什麽還得多來幾個人,元旦前床品要除蟎、地板要打蠟之類的閑話,僵立了幾秒之後,疾步進去,關門的同時反鎖。

進了屋,先去看書架,一看之下,腦子裏嗡聲一片。

其實他並不記得書的具體排列順序,但就是有明顯的感覺:雖然書還都在架子上,看上去也跟出門前一樣有豎放有橫摞,但一定被動過,整體動過。

炎拓頭皮發麻,趕緊把角落處的踏步梯拿過來,踩著上到最高層,移開其中一格堆放著的那摞書,手探進書後,小心地移開夾層,手指往裏摸索。

摸到了,日記本,母親的日記本還在。

炎拓如釋重負,一頭抵在了書架的層板上,雙腿都有點發顫。

然而,一口氣還沒來得及舒完,門上的把手忽然左右擰動,林喜柔的聲音傳來:“小拓,關什麽門哪?”

炎拓渾身一激,飛快地下了地,迅速把踏步梯送回角落,脫掉外套拽亂襯衫的同時,三步並作兩步去開門。

門開了,林喜柔皺著眉頭看他。

炎拓解釋:“換衣服呢。”

林喜柔:“換衣服還怕人看,又不是換褲子。”

邊說邊往屋裏走:“阿姨說工牌落你屋裏了,哪呢?”

她四下環顧了一圈,徑直走向床邊,彎腰從床腳下勾起一個帶環圈的工牌:“這阿姨,也是粗心。”

炎拓找話說:“今天算是……打掃結束了嗎?”

林喜柔說:“沒呢,這才在哪啊,今天也就把客廳、走廊還有你這間給做了,明天還得接著來,跨年小清掃,過年前大清掃一次,各處都打掃得幹幹凈凈的,才好迎新啊。”

說完了又催炎拓:“走,吃飯去。”

炎拓答應著說了句:“換了衣服就來。”

林喜柔走了之後,他忍不住又擡頭看了一眼書架。

明天還得接著打掃。

這日記本揣在身上顯然不安全,萬一不慎掉落,可就糟糕了。藏去別屋也不行,誰知道會不會緊接著又被“打掃”到了——今天暫時還是先放這吧,畢竟剛被打掃過一遍,屬於“安全區”。

***

晚餐很豐盛,但炎拓吃得食不知味。

打掃衛生這一出讓他一顆心高高懸吊起來,一時間摸不清真的只是年前例行打掃還是自己被進一步懷疑了。

為了安全,凡事得往壞處想,就當是被懷疑了,至於是哪一處爆了雷,他說不清,就像之前對聶九羅說的那樣“介入得太多,很多事情做得並不完美”,經不起嚴查深挖。

他吃得很慢,緩緩嚼咽。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林姨她們目前只是懷疑,沒有切實證據。畢竟,最危險的那幾次,比如狗牙行刑,再比如對付陳福和韓貫,是沒有監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