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護短

吻一觸即分, 諾諾最後那句話說出口就被吹散,到了喻瑤耳邊時, 只剩下微弱的一個“瑤”,像在撒嬌地喚她,比疊字的稱呼還要親密依戀。

喻瑤托著裙子,睫毛撲簌得更厲害,牙齒咬到酸痛,才克制住眼眶裏翻湧的熱意。

為什麽風會這麽冷,吹得她想掉淚。

裙子是全新的,所有標簽吊牌俱全,摸一下就知道價值不菲。

明明布料輕薄, 沒什麽重量, 但在喻瑤手裏卻沉得手臂發疼, 這麽多天裏, 每一件讓她別扭的異樣都奔向了同一個根源。

諾諾固執地為許洛清做木雕,是為了給她換裙子, 每天戴手套,不是什麽怕冷, 是因為手上的傷不能看, 搬到那麽遠的房間去住, 是害怕晚上徹夜不睡的工作會被她發現,吵她睡眠,甚至連話也不敢跟她多說,唯恐被察覺到他拼命藏著的秘密。

他無條件透支自己, 僅僅是因為……她在跟許洛清視頻時,說了一句要借穿樣衣。

現在手腫得那麽可憐,他還在朝她笑, 甜得像根本不知道什麽是疼。

喻瑤試了幾次都說不出話,想兇他,更想把他拽過來抱住,揉捏欺負讓他知道自己做了多傻的事,但太多情緒堵在胸口,她反而啞然。

手機響了兩三次,喻瑤才後知後覺地聽見,她快速揉了下眼睛,接起語音,正好用來掩飾情緒。

許洛清起初很謹慎,試探問她收到快遞沒,得到肯定,她立馬激動得要原地升天。

“你家小奶瓶到底是什麽神仙!手工也太好了吧!臥槽我本來答應他的時候沒指望什麽,純粹是想滿足他心願,正好給你選條好裙子,沒想到——”

她哢哢給喻瑤發照片:“你瞧瞧,這水平,這工藝,我只不過是給他發了個原始設計圖,幫他買了木料工具,他就照樣子做這麽標準,拿出去妥妥能賣高價好吧,我這裙子換的賺大了!”

喻瑤翻看那些多角度的細節圖,許洛清不是誇張,句句實話。

以她外行人的眼光看,絕對想不到是諾諾在一個酒店小房間裏做的東西,就算拿去辦展也夠資格。

許洛清還在說:“以這種能力,要麽是失智前就會的,成了本能,要麽就是藝術方面的天才,無論哪樣你都撿到寶了,不過瑤瑤……”

她頓了幾秒,才放低音量繼續:“我看小奶瓶對你感情太深,臉又長成那樣,換誰也頂不住,我還是想勸你冷靜點,養歸養,別迷失了,你時刻記著,他的心智和情感都不是一個正常成年人,給不了你愛情。”

有什麽無形的東西刺著喻瑤太陽穴,順著血管朝心臟蔓延。

許洛清正經道:“小奶瓶對你再好,也不是愛情,照你說的,他多半這輩子都不能恢復了,你天天跟他在一塊兒,別哪天一沖動把自己搭進去。”

喻瑤幹澀地張口,想反駁她自己不可能那樣,她立馬調子一轉續道:“所以說啊,等什麽時候你覺得自己抵擋不了誘惑,趕緊給我送來,我能負擔,我能冷靜,我養得起,記著你不要的時候把他送我啊!”

還反駁個屁,挑釁到家門口了。

“……滾蛋!”

喻瑤恨恨掛掉,說這麽多廢話,搞半天是覬覦她的諾崽,她就說這幾天怎麽難受得七上八下,危機感就他媽在這兒呢。

她有意忽略掉許洛清話中那些刺心的詞句,擡頭去找諾諾,才發現狗勾已經從坡上跳下來,攥著她小指,眼神驚恐又惶惑,說的幾個字都夾著嗚咽似的顫音:“不要,送人。”

不要把他送人。

喻瑤心都被他戳碎,粗暴地揉揉他發梢:“送什麽送,我有禮物送你。”

她把腳邊的大袋子提起來,包住諾諾脹痛的手:“你給我裙子,我也給你備了西裝,回去穿上,讓我看看。”

禮服是在酒店逼仄的小房間裏試的,諾諾受寵若驚地把袋子摟了一路,跑著上樓,沖進浴室裏就換上,喻瑤想給他雙手抹點藥都來不及。

喻瑤大致想象過諾諾穿西裝的樣子,畢竟上次在陶藝店的執事服也算擦邊,但等諾諾真的推門出來,她在窗邊轉過身,視線相接的一刻,她還是怔在原地,直到他走近面前都沒能晃過神。

她連裸的都見過,當然清楚諾諾身材條件多優越,只是平常休閑運動的習慣了,會柔化掉一個人身上的棱角。

喻瑤喉嚨無意識地動了動,有些口幹舌燥。

眼前的人只是穿了身價格並不高昂的西裝襯衫,就如同剝開了外面那層柔軟的殼,露出本質裏最鋒芒奪目的一面。

筆直瘦長的雙腿被包裹得恰好,皮帶緊貼著腰線,襯衫覆蓋住緊實流暢的肌理,隨著呼吸微微震動,領口束緊了修長脖頸,領結被他隨意拿在手上。

不說話,神色專注,那種清寒冷寂的霜雪氣就覆蓋了他全身,自帶高不可攀的疏離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