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044(修訂版)(第3/7頁)
他正要問,聽沈青青突然小聲說:“小應,今天鹹菜死了。”
蕭應一怔,沉聲道了句:“青青姐,節哀。”
她唇角勉強勾出個淺淺的笑,“它可能是怕我明天走時,帶著它不方便,不想拖我後腿……”
說著,淚順著眼角,無聲落下。
苦澀的笑意下,是什麽樣的絕望。
蕭應不知道。
像是有人灌了他一嘴的沙子,什麽都說不出來。
沈青青以為自己下午已經把所有的淚都流幹了,可現在看到他,她又哭了。
忍不住怨自己為什麽這樣軟弱,可一想到鹹菜死時慘狀,她就控制不住情緒。
“我看不得它那個樣子,便讓嬌雲把它葬在院子裏的桂花樹下,我想這也算是回家了吧。
你知道的,我們家裏有一棵很大的桂花樹……”
“我將它從三溪村帶出來時,還那麽小,我當時跟它說,找到阿洲,我們一家三口就會回去,可我食言了。”
“如今看來……好像只有我一個人能回家了。”
蕭應不知如何回應,他默默起身,將面前女子攬在懷裏,心中沒有一絲雜念。
他只恨自己沒能早點來陪她,讓她一個人面對鹹菜的死。
鹹菜死了,他也很難過。
良久,他攬著她,輕輕拍著她細弱的肩頭。
兒時,他嚎啕大哭時,姐姐也是這樣拍著他的肩頭。
或許是親人離開太久,他都要忘記那種血親之間才容易找到的感情了。
現在,他長大了。
是時候去保護“姐姐”了。
這一刻,蕭應體驗著前所未有的無奈,那些殘酷事實堆積在腦海裏,他快要憋瘋了。
那些會讓她傷心欲絕的事實,就堵在喉嚨裏,讓他一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
他不說,只因不想騙她。
因為那些事,對當下狀況的沈青青來說,可以徹底將她壓垮。
不知過了多久,蕭應聽懷裏的人止住了抽噎,小聲問:“小應,我們離走,還有三天了對不對。”
“嗯。”
三天後,小公爺會帶走府內大部分人,去揚州查案。
“走之前,我想最後見他一次。”
他哽住。
蕭應不知道要如何說給她,如今的爺是不會來見她的。
她又何必自討苦吃。
這兩個月的冷落,難道還不足以讓她認清現實麽?
“我現在不能出府,也找不到他,所以只能求你冒險找機會,讓他看到這個就好。”
沈青青從袖籠裏拿出一張紙。
蕭應見紙中寫的那兩個字後,垂首應下,“我可以讓爺看到,但我不保證爺會過來。”
“他會來的,一定會。”
*
翌日,沈青青起了個大早。
她拿來一幅畫卷,在埋葬鹹菜的那棵桂花樹前,燒給了它。
是她、嬌雲、嬌玉、還有鹹菜一起的畫像。
躲在角落裏的嬌玉瞧見這一幕,自是非常內疚,躲回屋子裏偷偷大哭了一場。
沈青青日常如舊,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像一夜間,突然又恢復成往日那個有說有笑的沈青青。
這讓心中一直不安的嬌雲嬌玉,稍放寬了些心。
那一日,孟西洲沒有來。
第二日,她換了身絳紫色的冬裝,又精心讓嬌雲為她化了個淡淡的妝,多少讓自己的氣色看著好些了。
當夜,屋外飄起了大雪。
沈青青坐在屋裏等了許久,就當夜已經晚到她認為孟西洲不會來時。
他來了。
孟西洲孤身一人,他從大理寺忙完,便從府衙一路走進桂蘭園,直接推門進了屋。
他身姿高大,步腳聲很沉,還沒進門,沈青青便知道是他。
兩個月不見,他應該剛從大理寺剛下值回來,穿著官服,周身散發著讓人難以靠近的寒氣,一如她當時,第一次在汴京遇見孟西洲時的模樣。
哦不,沈青青想起來了,她真正第一次遇見孟西洲,並不是在紅袖院。
慶靈峰的梅林中,她遠遠地在雪地裏望著他,猶豫要不要上前搭救時,他便是如此難讓人靠近。
他滿身是傷,血把周圍的積雪染紅,可俊秀的眉宇緊緊蹙在一起,淩厲依舊。
像是頭受了重傷的豹子,血氣和殺意不減。
沈青青一直記得那個場景。
她猶豫地站在那,不敢上前,直到他昏過去,才敢過去。
那時,他應該還沒失憶。
他戒備,多疑,冷漠。
是上天跟她開了個玩笑,讓她認識了一個壓根就不存在的人。
兩人在汴京相處的這段時日,孟西洲給了她一個錯覺,讓她覺得人會變,其實並不會。
他還是當初那個待人清冷的孟西洲。
沈青青收回思緒,盈盈笑著起身,“你來了。”
“嗯。”孟西洲看她柔柔笑著,跟往日一個模樣,仿佛這兩個月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