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043(第4/5頁)

酒液順著頸子淌下,浸濕前襟一片。

蕭應蹙了蹙眉,折身去尋了件衫子,給她披好。

誰知剛一搭上去,她小手一扯,衫子落了地。

“我熱,不穿。”她雙頰泛紅,嘟著粉唇,嘴角還掛著酒泡泡,濕漉漉的脖頸下,是一片朦朧的洪波。

蕭應心神一顫,趕忙斂起視線。

暗道這人醉了怎麽是這副鬼樣子,怪不得以前小公爺在三溪村從不讓她沾酒。

“青青姐,你醉了,院裏太涼,我送你回去好不好?”蕭應溫聲哄著,少時,聽她悶悶“嗯”了聲。

“你背我吧。”沈青青垂首,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好。”蕭應見這酒鬼已經準備好要爬上來了,他便背過去,接住了她。

一股子濃郁的酒氣灌入鼻息,帶著些許桂花的香氣。

天知道她喝了多少。

桂蘭院的花園委實不小,他背著她走近一片竹林時,沈青青突然哼唧了句,“小應。”

“嗯?”

“……他沒來。”

“今日宮中設宴,小公爺去赴宴了。”

“我知道。”她說話聲音又小又細,輕飄飄的纏在他耳廓上,搞得他頭皮一緊。

“就因為這事,才灌醉自己?”他蹙眉。

“我是真的以為他會來。”她執著地重復著,像是在跟自己較勁兒似的。

可他沒有來,甚至連遣人來告訴一聲都沒有。

沈青青從方才,就憋著一股勁,她既生氣,又酸澀難忍。

她以前從不會在乎孟西洲的。

她對他好,照顧他,全念在她對阿洲的情誼上,憑著她的喜樂行事,不曾讓孟西洲這般牽著鼻子。

此時,卻完全不一樣了。

她一顆真心被吊在半空,上不去,下不來。

不敢問,不敢想。

他們的身份,懸殊太大。

在她的計劃裏,本不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到頭來,連她自己都徹底失控。

倏地,蕭應察覺到頸子上一片濕滑,帶著些許無措道:“青青姐,你在難受嗎?”

她點點頭,下巴抵在他後頸,難受的搖了搖頭。

“小應,我好像病了,怎麽辦?”話語間,一聲輕嘔。

蕭應耳根子一麻,一個不祥的念頭從心底冒了出來。

“青青姐,你堅持下……我扶著你去林……”

他放下她的一瞬間,沈青青捂著嘴跑開,一聲聲的,疊在寂靜的夜色之中。

他覺得,再這樣下去,青青姐都要把胃吐出來了。

她終於停下。

沈青青狼狽的跌坐在地,就那樣放生大聲哭起來。

桂蘭園很大,今夜無旁人看守,她的哭鬧,也被鎖在這深宅大院之中。

蕭應不是沒見過沈青青哭。

只是今日,她像個孩子一樣,哭的毫無防備。

脆弱的……像一支易折的柳枝。

聽的蕭應茫然無措,只好環住她肩頭,溫聲哄著,“別哭了,別哭了……”

她哭的那樣傷心,蕭應知道,她不是因為自己酒後失態而哭。

是為了那個沒有來的人。

汴京的秋隨著兩場匆匆雨水落盡,天氣幾乎是一夜入冬。

是日,孟西洲接了個急案,要出一趟遠門,臨走前,見李炎眉頭緊蹙,心事重重,他多嘴問了句。

原是沈青青生了一場大病。

“不是說過,不要同我講那個人的事麽,吃穿用度不斷,病了就請大夫,難不成這些事也做不好麽?”

李炎眉頭一擰,頗為無奈道:“爺,這是您問我的。”

“下次有關她的事,我問了你也不要答。”孟西洲話語冰冷,帶著少許怒意,隨即匆匆上馬而去。

李炎兀自長嘆口氣,想著這次回來要如何跟嬌雲解釋,頭就忍不住的疼。

入冬時,蕭應辦完老國公爺交代的事,提前一日返京。

他行於冬夜之下,回來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桂蘭院探望沈青青。

臨走時沈青青的傷寒雖已讓霍羨瞧過,也服了藥,但一直沒好利索。

懷著這份擔心,蕭應就著夜色步至院中,很遠處,便聽見屋內斷斷續續、微弱的咳嗽聲。

他不由得加快腳步,推門進去,若有若無的燭火下,一襲雪衣的沈青青正捂著嘴,咳個不停。

蕭應三兩步倒了杯溫水,遞過去。

沈青青顧不上他,此刻她渾身發顫,細長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翅膀,抖個不停。

蕭應瞳孔驀地一震,這才發現她現在是個什麽模樣。

好端端的一個人,如今身形消瘦若枯槁,那只捂著嘴巴的手,骨節分明,幾乎只剩下皮與骨。

才一個月不見,青青姐怎麽成這樣了?!

一股怒火驟然燒在他五臟六腑之中,他強壓著,等她小口抿下溫水,精神多少好些後,半跪在榻邊,溫聲問:“青青姐,你的病怎麽還沒好?”

那霍羨妙手回春,不會治不好一個小小傷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