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何遠哭得喘不過氣來,通紅的臉蛋上都是淚水,目光失神,渾身輕輕一碰就會劇烈顫抖,好像下一刻就會碎掉,流瀉出一地的軟綿綿的溫水。

民宿很安靜,能聽到蟋蟀的鳴聲,也能聽見風吹過屋檐下風鈴的脆響,就是聽不到人聲。

從黃昏到深夜,何遠的腺體上都是重疊的牙印。

傅嵊開門進來,站定在床沿邊用奇異的目光看著何遠。

半晌後,他單膝跪在床上,抹掉何遠臉上濕漉漉的淚水,親吻他的眉眼說:“該回去了。”

何遠因為生理反應抽噎而嗆住喉嚨,咳了一下,傅嵊給他拍背,端來一杯水讓他喝下。何遠試圖讓聲音變得平靜正常一點,但開口就沙啞得一聽就知道做過什麽,沉默了一會兒,索性拋卻那點羞恥心,反正在一起睡了六年。

“回哪裏?”

“回家。”

何遠定定地看著傅嵊:“我以為你會跟我提離婚。”

傅嵊充耳不聞,扔給何遠一套白襯衣+黑長褲,讓他穿上後,打量片刻,煩躁地抽出一件床單將何遠整個人裹起來抱小孩似的抱起,大步跨出房門。

何遠摟住傅嵊的脖子,在他耳邊繼續說:“我不生小孩,傅嵊。我做過檢查,醫生說我的生殖腔發育並不完全,如果再退化一點說不定能分化成A。所以我不能生小孩。”

傅嵊偏過頭來,冷冷地看他:“你是不能,還是不想?”

何遠無言,傅嵊從沒表現如此冷酷,他也有點捉摸不透傅嵊的脾氣,傅嵊他現在過於陰晴不定。

傅嵊:“看來我剛才說的話,你全都沒放在心上。”頓了頓,他又冷笑,有點尖酸刻薄:“不過也是,你心裏沒我,怎麽會在意我的話?”

何遠沉默,眼神有些恍惚,他確實沒將傅嵊剛才說的話放在心裏,不是不在意,而是在他的認知中,傅嵊冷酷理智如一柄鋼刀,他是一名真正的軍人,善於決策謀略,做任何事都習慣以利益最大化為主。

就像和北嘉的出現,傅嵊首先想的不是他們的婚姻是否會被破壞,不是何遠會不會難過失望,也不是AO信息素百分百匹配、天生一對的愛情傳說,而是高匹配率的O的信息素可以幫助他穩定信息素安全度過未來升遷的體質指標檢測。

哪怕當初傅嵊為了跟何遠結婚而自請前線打拼,但就算沒有他,傅嵊還是會去前線,因為那兒是建立軍功最快的地方,雖然有家族蔭庇,傅嵊遲早也會爬上如今的高位,可是以傅嵊的高傲自負,他不會容忍自己一輩子龜縮在父輩的蔭庇中做一個沒什麽實績的軍官。

傅嵊一向理智,他永遠知道如何做出最正確的決策。

所以和北嘉出現的時候,何遠知道傅嵊總有一天會做出正確的決策。

“何遠?你們是誰!”民宿庭院外突然有人充滿戒備地呵斥。

何遠擡頭看去,見門口幾輛車,還有一排穿著便裝、身姿挺拔的人,中間則是終於從集市上回來的民宿老板女兒。

她滿臉驚訝的看著庭院中間人高馬大的傅嵊,對方面色冷峻,懷裏抱著裹在毯子裏的人,外頭又有那麽多兇狠的人杵著不動,她心臟嚇得都快停掉了,該不會在她們家的店裏幹些殺人滅口的事吧?

“你、你們是誰?我告訴你們,我已經報警了,你——”

“是我。”何遠摘下裹住頭頂的毯子回頭,目光溫和的說:“沒事,他是我……我丈夫,他們都是我丈夫的人。”

女孩眼睛一亮:“何遠?”她看了看外面的人,又看向傅嵊,突然興奮得臉紅,捂著嘴偷偷笑。

何遠見狀就知道她估計想到什麽奇怪的電視劇情節自顧自興奮上了,忽而察覺傅嵊低頭輕聲說:“你今天跟她一起,她抱著你胳膊,你笑得很開心。”

何遠一愣,看來傅嵊到達的時間比他想象的還早,而且派人監視他。那麽不管他會不會回來拿身份證,估計都跑不掉,可能還會激怒傅嵊。

“我們沒什麽。”

傅嵊哼笑了聲,正是因為知道沒什麽,他現在才能表現得心平氣和。

何遠被帶上車,傅嵊全程沒看他、也沒再說話,只將他摟得很緊。之後汽車開向機場,那兒還有一個私機降落場,傅嵊之所以來得那麽快也是因為他直接坐私機過來的。

私機是從朋友那兒借來的,傅嵊他到底處於上升期,沒有正當理由不能調用軍隊裏的私機,只能找人借,好在到他這地位也不難借。

何遠此時已經累得撐不住,腦袋一點一點的,降噪耳機一帶上就直接睡過去了。

等他再醒來,發現已經回到公寓,沒穿鞋就下床,在屋裏四處走動,沒見到傅嵊的身影,但環視周圍熟悉的裝修和家具,何遠總覺得哪裏不對。

他站立在原地思索幾秒,忽然朝陽台的方向快步走去,猛一拉開厚重的窗簾,刺眼的陽光瞬時灑落進來,待熟悉光亮後,何遠睜眼看過去,瞳孔一點點撐大,毫不掩飾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