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衣服領子是塞進去了,卻遲遲等不來瓊玉上仙。

風繾雪雖然站得不遠,但一直在看著謝刃說話,視線不曾有過片刻飄移。譚山曉只好自己又把衣領翻出來,心中暗想著,下回一定得找個機會和謝刃討教兩句,看如何才能像他一樣得上仙青睞。

金聖客將一行人讓進前廳。

午時陽光正烈,鸞羽殿又建得處處金光,原本該十分富貴氣派,但這一回吧,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心中有所疑,謝刃也好,風繾雪也好,甚至是風初止與譚山曉,都覺得在這滿目燦金下,總是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陰森,譚山雨就更別提了,他緊走兩步,低聲對兄長道:“這裏太安靜了。”

不是被結界籠住的安靜,而是所有家仆與弟子都不敢大聲說話的安靜。

謝刃冷笑:“怪不得處處古怪,原來處處都沒個長舌頭的。”

譚山雨大驚失色:“這裏所有人的舌頭都被割了?”

風繾雪:“……”

譚山曉:“……”

謝刃:“打個比喻。”

譚山雨:“……哦。”

他偷偷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又往哥哥身邊擠了兩步。

眾人分別落座,金聖客先“咳咳”地錘了半天後背,方才坐直身體:“提前出關,傷了元氣,諸位見笑。”

這話說得聽起來謙恭,實際上呢,逼他提前出關的可不就是眼前這群人?不過風初止身為風氏大公子,什麽風浪沒見過,他神情自若無比,將折扇往手中一拍,面帶關懷接了一句:“那金殿主可要注意休息。”

金洲果然不滿地挖來一眼。

金聖客放下茶盞:“我近日一直待在聚光壇,方才只聽前來稟告的弟子匆匆一提,說風大公子因煞氣登門,並不知詳情,這位小公子,可否再復述一遍?”

他這話是對著譚山雨說的。謝刃卻聽得“噗嗤”一樂。

金洲不滿:“姓謝的,你又發什麽瘋?”

“我沒發瘋啊,我就笑笑。”謝刃不緊不慢喝茶,“金殿主只聽弟子匆匆一提,就能一眼找出譚小公子,果然厲害。”

風繾雪幾不可見地一揚嘴角。

金洲還欲說話,卻被金聖客制止,他看著謝刃,笑道:“你逢年過節都會來鸞羽殿,我難不成還會將你認成譚家人?至於這三位公子,雖然面生,但一個仙逸俊雅,一個英氣挺拔,都是本事的人,要協助風氏搜查煞氣,並不奇怪。”

剩下半句話沒說完,不過意思是明晃晃的,風繾雪與譚山曉看起來都能做正事,唯獨躲在人群後、唯唯諾諾的譚山雨,似乎毫無出現的必要,而現在既然出現了,可不就只能充任“目擊者”的角色。

譚山雨捧著茶杯,縮得更小團了。

金聖客又問一句:“阿刃,你不會是在懷疑我吧?”

“晚輩不敢。”謝刃拱手,“謝府受金家多年庇護,我爹自幼就教導我要記恩。所以此番一聽到鸞羽殿上空有煞氣,我才會命也不要地趕來,一刻都不願耽擱,幸好沒誤事。”

金聖客點點頭:“就由譚小公子先仔細說說,在你看到煞氣的那天,究竟都發生了什麽?”

眼見所有人的目光又落到了自己身上,譚山雨的喉結滾動兩下,道:“前陣子,我想來春潭城買點靈器,就帶著三名弟子從無陰嶺禦劍過來了。春潭城裏店鋪很多,我挑了幾把木劍,一些春光譜,還有些好吃的靈果,這時旁邊又有人打架,我就去勸架……”

語速還極慢,就這麽絮絮叨叨地念了一刻鐘,直到金洲實在聽不下去,出言打斷:“這個打架的故事與所謂的煞氣有關嗎?”

譚山雨回答:“應該無關,但方才金殿主說,要將全天的事情都仔細說,我就盡量回憶了。”

謝刃:“噗。”

金洲越發冒火,更篤定這群人就是來找茬鬧事的。金聖客示意兒子稍安勿躁,又和藹道:“是我沒說清楚,譚小公子,你只說與煞氣有關的事情即可。”

譚山雨道:“我在折返無陰嶺的路上,看到一股煞氣出現在了金光之外,就讓身邊的人趕緊看,結果他們都沒看見,而等我再回頭時,煞氣已經消失了。”

概括得簡潔利落,也確實沒什麽好細細描述的,不就是看一眼的事?金聖客搖頭:“鸞羽殿四處都是靈光符咒,如何能藏得住大片煞氣,譚小公子定是看錯了。”

譚山雨堅持:“我沒看錯。”

他這一堅持,就給了風氏展開全盤搜查的理由。金洲面色越發陰沉,金聖客倒是看不出什麽,只吩咐兒子既然要查,就好生配合,早日查完,也好早日替金家找回清白。一邊說著,一邊重重咳出一口血,金洲趕忙派人將父親送回聚光壇,又下令侍女清掃客院,供風氏暫居。

待四周都安靜之後,謝刃問:“他當真傷得如此半死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