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璃煥和墨馳痛定思痛,還是覺得這事不能怪自己,因為不管從哪個角度想,《馬禮德勸善歌》後面都應該跟一頓清心憶苦餐,大家圍坐燈火手捧窩頭,一起含淚感念馬大德的崇高品質那種,哪有拋下朋友獨自去吃星河宴的道理?

謝刃丟給他一枚紅玲瓏果:“分明就是你們自己要跑。”

璃煥大感不公:“誰能知道風兄的行程安排竟那般詭異,我們都以為你晚上在和老大爺一起喝鹹菜湯。”

謝刃將剩下的果子都塞給他二人,打著呵欠往回走:“不說了,我去睡會兒,晚上還得繼續看那本靜心什麽經。”

墨馳安慰璃煥,算了吧,阿刃雖然能赴星河宴,但陪風兄消遣可是苦差事,又靜心又勸善,你我確實招架不住這八十歲起步的無聊生活。

璃煥:“有道理。”

夜間,小院裏依舊燈火昏黃。

謝刃睡眼朦朧看完《靜心悟道經》第二卷,剛想回去睡覺,卻被風繾雪拉住,問他:“看完之後,有何想法?”

有何想法,想法就是我現在真的非常困。謝刃一頭栽到他肩上,耍賴提醒:“風兄,先前只說陪讀,可沒說還有共議,這得是另外的價錢。”

風繾雪隨手從乾坤袋裏抽出一本書:“你不偷懶的話,這就是另外的價錢。”

謝刃看了眼封面繪圖,當場清醒,修真界有四大禁書,這本《畫銀屏》就是其中之一,禁的理由是過分香艷。而十幾歲的少年嘛,對這種書總是懷抱沖動的,他比較驚奇地問:“你們風氏還藏著這種書?”

風繾雪:“如何?”

謝刃攬住他的肩膀:“看在禁書的面子上,成交。”

他方才雖然困倦,但《靜心悟道經》還是半字不差地看進去了。給自己倒了一盞溫茶醒神後,便道:“書中說無欲方能久安,我卻覺得未必,想有片瓦遮頂是欲,想要三餐飽足也是欲,換作任何一個正常人,都會想吃飽穿暖有屋住,誰願無欲無求地裹一片爛麻布去吃野果喝山泉?照我看,這書——”話到嘴邊,又及時想起風繾雪好像甚是欣賞此《靜心悟道經》,便鋒頭一轉,“總之我不大喜歡,也不大認可。”

“太極端。”風繾雪搖頭,“不過你願坦誠說出想法,也算沒有敷衍。”

謝刃伸手:“那給我。”

風繾雪將《畫銀屏》交到他手中,自己起身洗漱。

謝刃往床上一靠,舒舒服服看了兩三頁,越看越覺得不對,這不是很正常的詩集嗎,有何可禁的?再細細一看,封皮上三個大字並非畫銀屏,而是畫……很屏?!

他想嘔血:“你怎麽又騙我?”

風繾雪用手巾擦幹臉:“我說是什麽書了嗎?”

謝刃繼續抗議:“多騙兩次,往後我可就再不信你了。”

風繾雪坐在床邊,長衫如雪落:“若我五回騙你,五回拿出真的好東西,這十回你要如何分辨真假?若分辨不出,是要全部拒絕,還是全部接受?”

謝刃:“……”

風繾雪揮手掃滅燈火:“睡覺。”

房中陷入黑暗。

片刻後。

“騙一回,真九回。”

“……”

“你別光顧著笑啊,快答應一句。”

“別拽我衣服。”

“答應我就不拽。”

窗外,仙築師們還在隔音結界內修補著隔壁房屋。

雖然看起來十分忙碌,但在五十天內,肯定是無法完工了。

慢工出細活,慢工出細活。

……

時間一晃就過去一個月。

竹業虛查閱完整部《黃煙集》,最像仙船黑霧的仍然只有上古妖邪玄花霧,他不敢大意,正想將整件事完整地記錄下來,再送往各大世家與修真門派,小童卻稟道有客來訪。

“何人?”

“血鷲崖宗主,何歸。”

何歸,一聽到這兩個字,竹業虛便皺起眉頭:“又是來找阿刃的?”

小童道:“沒提謝師兄,像是來找先生的。”

血鷲崖在修真界的名氣不算好,光聽名字就知道,不是什麽平和安樂的省事之地。前宗主何松間成日裏頂著一張黑眼圈慘白臉,讓人覺得他在修習邪道與縱欲無度之間總得占一樣,果然連五十歲都沒活滿。獨子何歸繼任宗主,樣貌雖說很周正,天賦也不差,但古怪的行事作風卻像極了親爹,同樣不討喜。

竹業虛到前廳時,何歸已經喝空了一壺茶。

他其實只比謝刃大四歲,笑起來完全能冒充陽光少年,拱手道:“竹先生。”

“何宗主。”竹業虛回禮,“今日怎會突然來我這裏,可是有什麽事?”

何歸也未隱瞞,開門見山地說:“為了玄花霧。”

仙船黑霧鬧出的動靜太大,自然也傳到了血鷲崖,何歸繼續道:“我一聽到消息,便差人出去打探,再加上連夜查閱家中數千本邪咒禁書,覺得那黑霧極有可能就是玄花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