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陳落正在和男朋友打電話, 滿眼都是笑意。

“你過來啊,已經這個時間了,公司沒人……”

他這句話剛說出口, 就見到譚悅獨自坐在自己的辦公椅上, 望著窗外的車水馬龍出神。

陳落嘆口氣:“我們老板情路坎坷, 我得幫幫她。下次吧, 聽話。”

譚悅看見陳落,朝他露出一個笑容來。

“別笑了,比哭還難看。”陳落嘆口氣,把自己的領帶扯掉:“紅的還是白的?”

譚悅沉默一會兒:“白的吧。”

“有瓶陳年茅台。”

譚悅搖搖頭。

陳落認命地拿鑰匙:“我去給你買。”

十分鐘以後, 一瓶二十塊錢的老白幹, 幾碟鹵菜花生擺好在譚悅那張實木大桌子上, 兩個人兩個酒盅, 互相碰了杯, 一口酒下肚, 從胃到鼻腔都帶著灼燒的刺激感。

“這酒不能總喝, 對身體不好。”

“麻煩你了, 這麽晚,還要來陪我。明天給你加獎金。”

陳落搖頭, 和她又碰了一杯:“別說, 劣質酒還真是帶勁。”

“什麽都沒有, 就只剩下勁兒了。”譚悅仰頭又灌下一杯,長舒一口氣。

陳落識趣地不去問, 譚悅幾杯下肚,看看他開口:“我覺得我錯了。”

“你哪兒錯了。”

“我覺得我自己發現了事情的真相,但我忘記了,很多事情根本回不到從前。以前的感情不能去找, 想從現在開始補救,又被我自己親手毀掉了。”

譚悅又仰頭灌下一杯酒,眼角有晶瑩閃過:

“我只想讓她待在我身邊,以前就很難,沒想到如今更難,都是我自己造的孽。”

陳落看她這幅樣子,自己倒了酒,認真對她說:“你不要陷入死胡同裏,你現在需要做的是認清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麽。”

譚悅說:“我想要她。”

陳落搖搖頭:“你想清楚,你想要的是哪一個她。”

“到底是作為保鏢的她,還是作為替身的她,或者是作為一個寵物的她,還是什麽奇奇怪怪的她。她是一個人,有自己獨立的個體性。沒有人會願意做一個工具人,即使她再喜歡你,她也不會願意的,何況她現在喜不喜歡你,還不一定了。”

……

譚悅和陳落喝了半夜的酒,出門的時候有些不穩,王嵐被她放假回家過年,在她身邊的只有楚禾一個人。

楚禾看到譚悅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腳下踉蹌,趕緊上前扶她。

“在辦公室你都能喝酒?你是個酒蒙子吧!”她不可思議地說,看見她穿著細高跟,無奈地蹲下來:“我幫你把鞋脫了。”

譚悅沒有說話,自覺又乖巧地坐在楚禾的大腿上,擡腳,任由楚禾幫她把兩只高跟鞋脫掉。

楚禾順便替她揉了揉腳掌,譚悅瑟縮一下,腳趾蜷縮起來:“癢。”

她喝了酒,聲音軟軟糯糯的,楚禾的心尖尖像是被一只貓的肉墊墊輕輕拂過,下意識地摟緊她的腰:“別亂動。”

譚悅沒有亂動,老老實實地半坐著,臉頰埋在楚禾的頸窩裏。

兩只腳都稍微揉了揉,感覺血液應該是活動開了,楚禾一只手提著鞋,兩只手用力,將譚悅抱起來,朝電梯走。

“回家嗎?”

譚悅兩只手自覺地摟住她的脖子,在她耳朵邊搖頭。

楚禾只覺得耳朵脖子被她磨得發癢,但也知道她是在搖頭,柔下心來給予十二分的耐心:“那你想去哪?”

譚悅報出一個地址。

老趙開著車熟門熟路地將人送到,是一棟很普通的公寓樓,也沒什麽安全性,楚禾警惕地看著車窗外:“我們去哪裏?”

“1單元502。”

楚禾替她把帽子口罩戴好,抱著她上了樓。到了門口,譚悅翻身要往下跳,被楚禾穩穩地托住不讓她亂動,譚悅只好伸長了手,驗證自己的指紋,門滴地一聲開了。

楚禾抱著譚悅進了屋。

房間不大,很整潔,很有生活氣息,裝修風格很符合楚禾的審美。她把譚悅放在沙發上坐好,去廚房給她燒水。

端著水杯出來的時候,譚悅已經躺在沙發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

“喝點水吧,別在這睡,想睡去床上。”楚禾扶著她喝了幾口水,譚悅半睜著眼睛,看了她一眼,笑著說:“我要去床上。”

“好,你還沒洗臉。”

楚禾抱著她去床上,見她不想起來洗臉的樣子,只好去衛生間打了水來,給她卸妝洗臉。

端著水盆進臥室,才發現譚悅跪在地上,上半身整個探到衣櫃裏,在翻些什麽。

“哎哎哎。”楚禾趕緊把水盆放下:“怎麽這麽不省心呢,以後別喝酒了……”

她話音未落,便見到譚悅哭了,淚水流了滿臉,像是沒有通知一聲就爆開的水龍頭。

“沒有了。”譚悅說。

“什麽沒有了?”

“味道,沒有了。”譚悅從衣櫃裏翻出最裏面的衣服,放到鼻尖下面深深地嗅:“聞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