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章 打臉就要打痛(一)

“知了~~知了~~”

時間已經到了八月底,秋蟬有氣無力的做著最後的鳴叫。然而,北京城的天氣卻沒有明顯的退熱,反而顯得越發的沉悶。

“嘩啦啦,刷刷刷,嘩啦啦。”這一年已經七十四歲的大明首輔沈一貫,熟練的洗手,抹香皂,沖洗,一套動作做了下來,他舉著自己的雙手狠狠的吸了一口氣:“呼~~這紅河莊新出來的薄荷味的香皂真是不錯,提神得緊啊。”

“呵呵呵,當然提神了,外面的市價八錢銀子一塊呢。”

“嗯,本官一年的俸祿全部折算成銀子也不過五百多兩,真真是用不起啊。”

這幾個月,紅河莊出產的香皂越賣越好。隨著工人技藝的熟練,產量的提升,成本開始逐漸的下降了。穿越者開始把香皂這個單一的產品玩出了花樣:精美禮盒包裝的,一般的木盒裝的,紙包的。動物油脂生產的,植物油生產的,各類花香的。大塊的洗衣皂,中等的沐浴皂,極小的洗手皂等等……價格也出現了差異化。從最高的二兩銀子一塊到最低的一錢銀子一小塊。總之,按穿越者的話說就是:我們的商品,要讓大明的絕大多數百姓都能找到適合他們的價位。

作為喜歡黨同伐異,心胸狹窄,又非常喜歡亮晶晶的首輔。你要說沈一貫對這香皂生意不流口水那是不可能的。不過沈閣老乃是首輔,自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在。他很快就弄清楚了這小小的一塊香皂,其後面的背景是有多麽的深。

於是沈閣老迅速熄了對香皂動手的念頭,並且在自己領導的浙黨裏悄悄的傳下話去:跟著本官走的言官們,不準在香皂這個事情上炸刺兒!

在穩定了內部後,沈閣老就滿懷期待的等著其他派系的言官們跳出來觸黴頭:這小小的香皂,後面的股東有皇室,有勛貴,有軍方,哪個不開眼的家夥要是敢跳出來,只怕被轟殺得渣都不剩。

但是,和朱由棟一樣,幾個月了,一個跳出來咋呼的言官都沒有。這實在是和以前聽風就是雨、肆無忌憚的言官們以往作風大大的不同啊。

“呵呵,沈閣老,你分管的刑部和工部都有些什麽事啊?”

“小事不少,大事也有幾件。下官撿最重要的說吧。工部的曹侍郎(著名水利專家曹時聘)又上本了,說豐縣、單縣的黃河決口遠超想象,簡單治理後無法保證明後年是否還要決堤。若是要大修,工部的節慎庫銀子不夠,需要戶部補貼。”

“哼,又找戶部要錢。戶部哪裏還有錢啊?去年冬天京官們的炭火錢都沒發呢。”

“首輔,曹侍郎這個人下官還是了解的。絕不是好大喜功的人。他說今日追加撥款,以後朝廷在三十年之內就不必在這一段黃河河堤上花錢了。算起來,還是值得的。”

“道理本官都懂,但是戶部沒錢啊。罷了,這個事情寫個票擬,請內庫補貼,看皇上準不準吧?”

“哎,又找內庫補貼麽?如此,我等何時才能讓皇上罷了礦稅啊?”

此時大明內閣三個閣老,每人分管兩部。首輔當然是管人事和財政——吏部、戶部。次輔朱賡管禮部和兵部。事情最多最雜的刑部和工部自然就是沈鯉管:誰讓你在內閣排名最後?

這一屆內閣呢,雖然兩沈互相看不慣,但在有些事情上還是有共同點的。比如早年的國本之爭,三位閣老的立場都是鮮明而堅定的。又比如現在的礦稅,大家也都是主張廢除的。

但是呢,這不爭氣的戶部,收支一直都不太平衡。經常都需要皇帝的內庫出錢來補貼。所以下面年輕的禦史們可以不顧一切的瘋狂叫囂,吼著一定要罷免礦稅。但對於站在國家頂層的三位閣老來說,在戶部有明顯的盈余前,一刀切的罷免礦稅?嗯,這個,還是範仲淹說得好啊:一家哭何如一路哭。

閣老當然是大明官僚體系的頂尖,但下面一樣得有大量的小弟來給撐起。所以閣老們雖然知道礦稅輕易停不得,不過下面的小弟不停呼籲,閣老們也得做做樣子出來。可是,你這邊反復的伸手找皇帝要錢,那邊又說皇上你不能自己掙錢——這種事情做多了,皇帝只會覺得你是個智障。

一時之間,氣氛有點沉悶下來了。次輔朱賡幹笑了一下:“呵呵呵,下官倒是覺得,若是這香皂生意再做得好點,皇上也是可以停了礦稅的嘛。”

“哈哈,本官也沒有想到,這麽一小塊的香皂,居然能掙這麽多的銀子,沈閣老,你可撿了一個好學生啊。”

“哼,太孫殿下天資聰穎,實乃生而知之者。可惜在貪戀財貨這一塊上過於熱衷,實在有違聖人之道,下官可不敢以殿下的老師自居。”

“咦?沈閣老這話的意思是?不過,本官怎麽都沒有看到彈劾這香皂賣得太貴,殘民害民的本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