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大明其實很窮

在祖孫之間簡單的問候後,萬歷便讓宮裏的小宦官端來一把小椅子,鋪上軟墊,讓朱由棟坐到旁邊玩去了。畢竟,一國之君,要想有效的掌控一個國家,每天要做的事情還是很多的。

“開始吧。”

“是,皇爺。今天外朝那邊送來的奏疏和條陳一共是一百八十五份。”

“嗯,待會你念的時候,凡是要求朕停了礦稅的,一律不用念了。”

“這……皇爺,老奴今天早晨先掃了一下這些東西,呃……好像裏面有一多半兒都是請停礦稅的。”

“哼!這些家夥,要麽居心叵測,要麽傻得出奇!嗯……太子,你是儲君,對眾臣要求停了礦稅的奏疏怎麽看啊?”

坐在下首的朱常洛咋然被問到這個問題,冷不防愣了一下。不過他馬上想起來郭先生等諸多侍講的教導,所以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父皇,據聞宮裏派出的礦監,到了地方後,根本不做堪輿,也不尋找礦脈。反而是招攬地方上的無賴潑皮,只看當地誰家最富,便硬說人家祖宅下面有礦,以此敲詐勒索,搞得民怨沸騰……所以,兒臣認為,礦稅當然該收,但應該加強對礦監的管理。最好,呃,最好把礦監從宮裏的人換成外面的有品德操守的大臣。”

朕怎麽就生了你這個傻兒子!

“朱由棟!”

“啊?”

“你來說說,礦稅該不該收?”

萬歷這會兒是真的急了。本來他讓四歲的朱由棟坐在這裏,只是讓這孩子感受一下氣氛——這孩子是天才,但應該沒有到四歲就能參合國家大事的程度吧。

只是剛才朱常洛的回答,實在是讓他失望透頂。不過太子這十幾年早就因為國本之爭而搞得神經衰弱,膽小如鼠。這會兒再直接的呵斥他,估計這家夥就更不自信了。所以,萬歷這會兒問朱由棟,不過是轉移話題罷了,並不指望真正的從四歲小孩那裏得到很好的回答。

“皇爺爺,在回答皇爺爺的問題之前,孫兒想問一下,我大明一年的正稅有多少啊?”

“陳矩,回答太孫的問題。”

“是,太孫殿下,我大明每年的歲入都有所變動的。具體到去年,也就是萬歷三十一年,米麥類合計征收了兩千六百七十萬零七千石。

絲絹布類:絲綿三百一十七萬兩、生絲一萬一千斤、棉花二十四萬斤、苧麻一千八百斤、絹二十三萬匹、麻布四千五百匹、棉布十三萬匹。

軍屯田類:米二百一十七萬石、麥二百一十六萬石、草二百六十萬萬束、銀九萬三千兩。

馬政類:光祿寺、禦馬監、太仆寺等處草料收入兩千四百萬束,其中一千零六十萬束折銀三十五萬兩起運,草場改耕地征銀十四萬六千兩,起解軍馬一萬四千匹、折色銀二十六萬四千兩。

夫役類:兩京每年辦木柴二千五佰一十九萬斤、木炭二千二百萬斤、折色銀三十一萬兩。

哦,對了,還有皇莊的收入,去年皇莊收入值銀五萬兩。

另外還有北方的芝麻、豆類,南方的茶葉、蜂蜜等特產貢品……

以上是農稅。接下來是商稅。太孫殿下,我大明的商稅主要分為鹽課、茶課、冶科(冶金、瓷器)、船鈔商稅等。去年鹽課是一百三十七萬兩,茶課兩萬六千兩,冶課十六萬五千兩,船鈔商稅四十五萬七千兩……

綜上,萬歷三十一年,我大明全年征稅歲入是白銀五百三十八萬七千兩,各類糧食兩千六百萬石,各類草料一千四百多萬束,以及其他雜項。”

“呵呵,矩公,這點錢,國家每年夠用麽?”

“老奴當不得太孫殿下矩公的稱呼,回稟太孫,老奴不是戶部尚書,也不知道每年這些支出具體去了哪裏。不過,想來若是國家無事,平日裏各項用度節省一些,應該是沒多大問題的。”

老家夥真是狡猾!

這位陳矩,乃是萬歷朝深得眾多文臣贊頌的“名監”。在歷史上談不上赫赫有名,但也廣受稱贊。僅此一點,就足以說明此人不可信賴!

宦官是什麽?是皇室的家奴!文臣是什麽?是皇室的打工仔!家奴經常站在打工仔的立場替打工仔說話。打工仔一天到晚都說這個家奴非常好,品德高尚啥的。說明了什麽?

當然,這並不是說陳矩是發自內心的想坑害萬歷。而是皇室的宦官教育有問題。

為了讓宦官參政,皇室在宮內設立了內書堂讓宦官念書。可是宦官的老師是誰?文臣!

文臣們自己根本不信書上的那一套忠孝節義,但卻對宦官們拼命鼓吹忠孝節義。結果,很多宦官讀書都讀傻了!

不過呢,具體到陳矩來說。能從大內上萬宦官裏爬到最頂尖的那個,這種人肯定不是書呆子。但不是書呆子還這麽受外朝的大臣們稱贊,只能說此人心裏為自己想得多,為皇帝想得少了……總之,這個陳矩不值得信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