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袖子 這就是差距啊。

明敬海在三弟家用完飯食, 洗漱更衣後,宮裏派來接他的馬車,已經停在了明侍郎府大門外。

路過禮部官署, 明敬海見禮部大門上了朱紅油漆,門口兩邊的石獅子威風凜凜, 問趕車的馬夫:“八個月前, 我離開京城時, 禮部好像不是這般模樣?”

“大人, 禮部近來正在修繕。”馬夫解釋:“門前石獅子跟地板,都是新換上的。”

車輪碾過禮部官署門前的石板路,明敬海看了眼新砌的圍墻, 沉默不語。

“大人是在好奇,禮部為何改動這麽大?”

明敬海擡頭看著這個皇家派來的馬夫,笑問:“本官確實有些許好奇。”

“前些日子, 宸王殿下被陛下派到禮部, 殿下見禮部殘破不堪,不忍諸位大人在這種苦寒的環境當值, 便奏請陛下修繕禮部。”馬夫手裏的鞭子,輕輕拍打馬背:“沒多久, 禮部官署就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多謝小哥告知。”明敬海放下簾子,摸著已經刮幹凈胡須的下巴。從三弟家進宮,一共有三條路,只有最遠的那條路才會從禮部官署正門繞過, 最後由朱雀門進宮。

這個馬夫有意讓他發現禮部的不同之處, 不知是自作主張,還是陛下的意思?

見到隆豐帝後,明敬海把官員秘密考評名單交給他, 說起一路以來的見聞。

“愛卿辛苦。”隆豐帝扶著明敬海坐下:“有愛卿這等肱骨之臣,朕才未做那龍椅上昏聵之君……”

“陛下此言,折煞微臣。”明敬海眼眶微紅:“能得陛下信任,微臣萬死不辭。”

隆豐帝動容地拍了拍明敬海的肩膀:“好,好,好。”

連說三個好字,隆豐帝轉而說起家常,問起明敬海身體如何,路上可遇到過什麽難處:“朕知你與尊夫人夫妻情深,只是尊夫人仙去已久,愛卿後宅無人打理也是不妥,不若朕為你擇一賢妻,照顧你飲食起居?”

“陛下好意微臣心領,微臣如今已是知非之年,早過慣了一個人的日子,怎能耽擱別人家的好女子?”明敬海拱手拒絕:“女子如花如玉,嫁給我這種育有兩子的半百男人已是委屈,怎還能讓她為我打理後宅,照顧全家?”

“愛卿文武雙全,豈可妄自菲薄?”

“陛下。”明敬海笑著搖頭:“微臣與拙荊相識於年少,當初求娶她時,便立誓對她永不二心。她早早故去,微臣還苟活著便罷了,若是再違背當初的諾言,百年之後,有何顏面去見她?”

知道明敬海不是托辭,隆豐帝不再勸:“你我君臣這麽久不見,今夜你與朕把酒言歡,秉燭夜談。”

明敬海笑著起身拱手:“微臣領命。”

“娘娘,陛下派人來說,今夜與明敬海大人秉燭夜談,不能來見您。陛下還說,夜裏涼,娘娘莫要踢被子,早些入睡。”香絹走到蘇貴妃身邊:“您有什麽話想傳給陛下?”

“明敬海?”蘇貴妃美目輕掃:“他回京了?”

香絹點頭:“劉公公說,明大人今日剛回的京。”

“他是玖珠的大伯,也就是我兒的大伯。”蘇貴妃想了想:“把小廚房新做的幾樣糕點送去太央宮,就說……就說讓陛下與明大人嘗嘗鮮。”

香絹詫異地看著蘇貴妃,以往陛下宴待大臣時,娘娘從不會送吃食。

“明家人與其他人不同。”蘇貴妃笑:“你只管照著我的意思去做便是。”

“好的,娘娘。”香絹親自去小廚房取了點心,送到劉忠寶手裏:“劉公公,有勞。”

“姑姑客氣。”劉忠寶接過食盒,看也不看裏面裝了什麽:“老奴告辭。”

“公公慢走。”送走劉忠寶,香絹回到內殿,見娘娘正對鏡發呆,上前輕輕揉捏著她的肩膀:“娘娘,是想明姑娘了?”

蘇貴妃被她逗笑:“可別再逗我,我怕明家懷疑我搶他們女兒。”

“今日天氣陰沉得很,我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件事。”蘇貴妃取下鬢邊的偏鳳釵,往軟榻上輕輕一靠:“你可還記得八年前,我陪渡卿乘坐畫舫在陵州的河面上垂釣,渡卿救起了一個大約九歲大的小姑娘?”

“娘娘怎麽想起這事了?”香絹把偏鳳釵裝進首飾盒,小宮女端來繡凳,她順勢在軟榻旁坐下:“您不是囑咐過殿下,不可對外提及此事?”

“我也不知怎麽回事,近來總是想起那個救起來,默默流淚也不哭出聲的小姑娘。”蘇貴妃自嘲一笑:“難道是本宮老了?”

“娘娘才不老,便是二八少女,也不及您半分。”香絹笑:“依奴婢看,是娘娘心腸軟,同情那個小姑娘。”

“我記得那日,原本是打算帶渡卿去吃當地有名的一道燒魚菜,因救下那個小姑娘,那道陵州燒魚終究沒吃進嘴裏。”蘇貴妃閉著眼睛笑:“不過,拿一道燒魚救下小姑娘的性命,劃算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