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開源節流

朱隨願在“紅袖濕”玩耍到三更天, 方才腳步虛浮地往家裏去,一推開房門,明亮的燈火令他未及細想便把眼睛眯起, “誰!”

“回來了?”桌前,儒雅文士背對他輕輕撚著油燈的燈芯, 漫不經心問:“看你出去的時長,想必和那林生談得很愉快吧。”

朱隨願尷尬地笑了笑, “談崩了。”

儒雅文士的指尖一歪, 掠過火舌,灼出一片輕微的麻痛。他將手指縮回去,往嘴裏含了含後又伸出來, 方才平靜地問:“怎麽回事。”

朱隨願將當時的經過說了一遍,也不敢瞞著細節, “就、就是這樣, 爹,你看那姓林的,真是不識好人心……”

儒雅文士打斷了他, “跪下。”

“爹?!”

“還要我重復一遍?”

朱隨願委委屈屈地跪到角落裏, 只聽見身後傳來不緊不慢的腳步聲,人影垂射到面前的墻上, 居高臨下的籠罩住他整個身軀。“怎麽, 你不是有傲氣嗎, 這時候居然做不到威武不屈?”儒雅文士似乎很親切地撫摸著兒子的腦袋,然後, 語氣一變,手往後揪著他的頭發,強讓他仰起臉, “你以為那林稚水是什麽人,平常你周圍那些礙於你的家室,對你畢恭畢敬討好,隨便你打罵的廢物?你傲氣,你傲氣個屁!”

頭皮被拉扯著,朱隨願也顧及不了親爹居然爆粗口的事情了,難受得齜牙咧嘴,“爹,輕點,輕點!”

儒雅文士“哼”了一聲,甩開手,“你去之前我怎麽跟你交代的?禮賢下士!有本事的人都是心比天高,吃軟不吃硬,想要把人收服,你得學會看碟下菜,他喜歡簡樸,你就要說你最討厭奢靡,他厭惡仗勢欺人,你就要對任何人都和和氣氣,假裝端方君子,你不付出點什麽,還想人家死心塌地追隨你,不如做夢比較快。”

“哎呀,爹,他一個毛頭小子,不願意投誠就不願意嘛,咱們世家多的是人才,比不過他,也可以從數量上壓倒他啊!”朱隨願語氣輕松。

他說得十分隨意,並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然後,下一秒,“啪”地一聲,他被打懵了,捂著頂紅的臉頰,扭過頭去不知所措地看著親爹。儒雅文士失望地回看他,“早知道,我應該讓你五弟去。”

而這句話代表著,家族裏的資源,從今天起會往他五弟那邊大量傾斜。

他被放棄了。

朱隨願惶恐地叫道:“爹,我錯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能把和林稚水,不,林師弟的關系修復!”

儒雅文士搖頭輕嘆:“你可以有自己的想法,但是,現在我才是家主,我交代你的事情,你就必須做成功。或者,想辦法說服我放棄這次行動,而不是帶著輕蔑之心,將事情搞砸。”

“我……”

“你哪怕做不到和他交好,只要維持普通的同窗關系,不得罪人,那我也能接受,可你看看,你做了什麽?”

儒雅文士垂著眼注視了大兒子幾息,“繼續跪著。”便離開了這間房。

過一會兒後,儒雅文士端著一個小托盤走了進來,把沾濕的綢布和藥膏放到朱隨願腿旁,“你讓我們家錯過了一個天大的機遇,你自己好好想想。”

他直起腰,沒有絲毫留戀地將兒子獨自一人扔在房裏,甚至也沒有說什麽時候允許起來。

朱隨願垂著腦袋不說話,膝蓋接觸著清涼的地板,跪了一宿。

滿腦子都是後悔。

他當時怎麽就沒控制住脾氣呢?

朱隨願沒有請假,住在夢鹿齋東廂房的沈師兄,卻是聽說一口氣請假了五日,哪兒也不去,就留在齋舍裏自習。

林稚水疑心是不是朱隨願打擊報復他,一下課就去敲他房門。

對方回應得很快,“你好,請問有什麽事情嗎,在門口說就好,我現在不方便待客。”

“哦,好,沈師兄,我是住在西廂房的新生,我姓林,是這樣的,聽說你向書院請假了,是不是生了什麽病,需要我幫你找大夫嗎?”

“不用了,多謝林師弟的關懷,我只是因為一些小事情耽擱了,並不是生病。”

林稚水一連四天,時不時去關懷一下沈師兄,還給他帶食堂的飯,或許是因為熱飯美味,也或許是因為林稚水的關懷毫不作假,第五天時,沈師兄終於開口問了:“林師弟,你說實話,你來找我究竟是想幹什麽?”

林稚水就把“紅袖濕”那天晚上的事情告訴了沈師兄,“我怕你是遭遇了不測,被朱隨願暗地裏報復了。”

“那你第一天過來時怎麽沒說?”

“我們之前不認識,如果你害怕朱隨願家裏的勢力,對我撒了慌,我也不知道。”

“噢,那你可以不用擔心了,我不是躲朱家才請假的,我是因為我姑奶去了,我阿爹要去奔喪。”

“嗯?”這跟請假有什麽關系?看沈師兄人還在這兒,明顯就沒有一起去喪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