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如何得知

解除疑問後, 林稚水也不好意思直接走,拿了個藥杵在旁邊學著搗藥,順帶打打其他下手。

“阿伯, 您的藥,拿好嘍!”

“大姨, 這是熬好的, 小心燙。”

“快快快,扶他到這邊躺下,拿碗糖水來,他這是低血糖——哦,就是經常不吃早餐,才暈倒的。”

雖然繁雜, 可林稚水難得感覺渾身輕松, 不再需要辛苦轉動腦子, 緊繃的腦弦緩緩舒展。

林濛側頭,看著林稚水彎眼含笑的模樣, 便也忍不住勾起唇角——哥哥終於能休息了啊……

到夕陽西下,國師讓林稚水和林濛收拾東西,準備回道觀。

鈴聲叮當,順著響處望去,是一輛馬車,駕車的人穿著素服,從車上走下來的女人同樣穿著素服。

那女人並沒有時下男男女女追崇的一身雪膚,如麥肌色卻更襯她眼瞳深邃,線條硬朗。薄薄的唇抿著,宛若兩片鋒利的柳葉刀。

她走起來時也是雷厲風行,此時藥棚附近還有十來個百姓, 卻仿佛被無形的手推開,為女人讓出一條暢通無阻的路——從她到國師之間。

女人一來,便是緊緊盯著國師,目中再無他人。

似乎來者不善。

林稚水按著妹妹肩膀,把她重新按回座位上,輕輕搖頭。自己則起身,旁若無人地直接坐到國師身邊。

女人皮笑肉不笑地揚了揚唇:“徐瑤階,你的新追隨者?”

哪怕說這句話,她的眼睛裏也只有國師一人,沒有分出一星半點的關注力到林稚水身上。

國師的嘆息聲很輕,卻還是被林稚水和女人聽得個一清二楚。“阿真。”她喚那女人一聲後,方才溫聲:“莫要胡說,他是貧道徒兒的兄長。”

女人嗤笑一聲,“是啊,我們以前還是閨中密友呢,我家那位,還不是被你迷得神魂顛倒?”

所有人都是一呆,國師愣怔之後,微微蹙眉:“何出此言?”

女人冷笑:“他親兒子死了,也不見傷心,該喝酒喝酒,該賭錢賭錢,一聽說你在這邊行醫,假裝暈倒也要和你親近,我的國師大人,請你放過我家好嗎?我已經沒了兒子,不能再沒有丈夫了!”

旁邊有人認出來女人身份,小聲道:“那不是褚家家主嗎?”

褚?

靈光猛然閃過,林稚水將它們串聯起來。

怪不得剛才看暈倒的人臉眼熟,那眉眼,分明和褚貞有五六分相像。按照眼前女人說法,所以那個人是褚貞父親?

“貧道沒有。”國師的目光依舊清正明亮,語氣亦是平和:“貧道此生奉給三清道祖,對於情|欲一事無所求,亦不熱衷,貧道並未與李施主有首尾,阿真,你誤會了。”

然而回應她的是機栝上膛聲。

“國師小心!”風拂過,林稚水的劍亦到了,將那幾根弩|箭掃開,連國師衣角都沒碰到。

——這可是妹妹的師父,不能出事!

褚天真表情鎮定,又是一揮手,機關變形聲後,是如牛毛之多的細針,直取國師。

林稚水擡腳,將木桌一勾。

叮叮叮叮叮叮——

細針被盡數擋下,換來的是密密麻麻插滿的桌面,閃著幽光的小針令人看著膽寒。

“好本事。”褚天真冷冷地說,“我倒要看看,你能護她到幾時?”

先往口裏塞了一顆藥丸,再把簪子哢嚓折下頭來,裏面是中空的細孔,綠煙幽幽飄出,視之不妙。

國師:“林公子,小……”

“林?!”褚天真臉色一變,抄起旁邊用來治病的烈酒往空氣中一潑,綠煙頃刻間消散。

林稚水本來想請會醫術的西門莊主出來救場,逢此變故,動作一頓,打算再看看。便見女人神色復雜,痛恨中糅雜著愧意,“你就是拆穿了我兒的……林稚水?”

林稚水奇怪地瞥了她一眼,點了點頭。

恨意她能理解,這愧意又是從何而來?

“哢嚓——”

酒壇碎裂,血氣腥湧,褚天真看也不看慘烈的手掌,盯著林稚水的眼眸露出掙紮:“於情,我該為子報仇。”

林稚水握緊了青蓮劍。

褚天真勾了勾嘴角,沒有半點溫度,“於理,你只是自救,本不該怪你。”

國師垂眼,悲憫的目光落到滴血手掌上,目露不忍。

她知道,她這位手帕交,沒辦法做到毫無負擔地去恨林稚水。

——褚天真,是一位有基礎三觀,知對錯的人。

“我是褚貞的母親,只能對不住你了,所以——”褚天真猛一甩手,酒壇砸到地上,清脆聲響中,她平靜的嗓音蘊著刀鋒劍影的寒涼:“你要小心,別犯事,若有那日,我絕對會落井下石。”

林稚水瞅了她一眼,拿過笤帚,將酒壇碎片掃幹凈,路過人時,塞過去一塊手帕,“小心失血過多,還得國師治。”

“哼!”褚天真狠狠瞪了國師一眼,“離他遠點!”甩袖,轉身上車,空留下國師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