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手談一局

“她這是什麽意思?”林稚水茫然了。

吳用捋著胡子, 為少年解惑:“讓你小心皇帝,還有世家。他們雖然有人族大義,卻也會有自己的私心, 說不定哪天就為了私心,陷你於不義。”

“我知道她是這個意思, 我想不明白的是, 她為什麽會那麽覺得?”林稚水遠眺那送到信後直接飛走,不需要他回信的白鴿,眉頭微微擰起,“不論是從利益角度, 還是從大義角度,皇族和世家都沒有理由, 也沒有更大的好處來害我,她肯定也能看得出來, 那麽, 她身上究竟發生過什麽, 或者, 她曾經看見過誰的經歷, 讓她引以為戒?”

所知信息有限, 縱然是智多星, 也沒辦法推斷出來事實。

少年眼尾勾挑, 懶洋洋地舒展筋骨, “不管啦,以後有機會再探究。”

人先回了皇宮閣樓,和明博碰面,與他稍微說了說自己的謀劃,喜得這位縱橫家名士大聲叫好。

“我這些年也想過令妖族內亂, 只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不知性情,不知情報,不知局勢,縱是蘇秦再世,張儀重生,也無法攪動風雲。”

哪怕是一手操控合縱之策的蘇秦,遊說秦惠王吞並天下時,憑他三寸不爛之舌都失敗了,正是因為他沒注意到那時秦國剛處死商鞅,非常諱恨遊說的人。

林稚水斂目,眼底沉沉暈開霧色,“不過,有一個不穩定的因素……”

縱橫家名士篤定道:“你不確定妖族太子會不會動手。”

林稚水重重點頭。

這一計,立在妖族太子的心思上,再妹控,他對妖皇也不見是沒有感情的,而如今發生過的事跡,還不到令他痛下決心的地步,送到他耳邊的話,只是一個引子,需要更大的事件充當火|藥,才能轟天裂地。

那麽,這個事件,要如何引導出來呢?

“可惜人族不夠強大。”明博開玩笑:“不然,可以提出與妖族和親,就憑咱們陛下現在的年紀,那妖族太子絕對要和妖皇翻臉。”

林稚水哭笑不得:“我看未必,說不得敲鑼打鼓送來,就看陛下新婚之夜敢不敢進房了。”

進去就一尾巴串個對穿,功成身退,就問你敢不敢娶。

明博忍不住笑了一聲:“促狹。”起身,不一會兒,拿過來棋盤與棋子,“可能與我手談一局?”

暫時商討不出個所以然來,林稚水也不著急,只把此事藏在心底,等發現合適時機,就是開閘放水之時。

如今比的就是一個耐性,他與妖族聖女,誰先按耐不住露出破綻,誰就輸了。

林稚水坐了過去,“先說好,我不太會博弈,可不要嫌棄我是個臭棋簍子。”

明博只當他是謙虛:“無妨,以棋會友,我們只是玩玩,並非正規的對弈,不用認真,你拿它當象棋下都行。”

林稚水舒展了一個笑容,“那就好。”

低手先走,是對高手的尊重,林稚水主動執了黑棋,然後,順手就下在了棋盤正中間。

明博深深看了林稚水一眼,“天元?”

藝高者落子於棋盤之腹,藝低者於其邊,中者於其角,是《爛柯經》之說法。混小子還跟他說,不會下圍棋?

林稚水瞅了一眼,“不能嗎?我習慣先下這裏了,換……”

明博含笑搖頭:“不用。”

這小子還怕他接不了奇門局嗎?

“能下。”遂執了白子落到棋盤中。

林稚水松了一口氣。

能下就好,他下五子棋下習慣了,沒反應過來,起手就先放那了。

其實他剛才說謊了,哪裏是不太會下,他對圍棋的了解僅限於阿爾法狗下得很牛逼。

所以……

“啪——”林稚水愉快地按照自己下五子棋的思路,把棋子放到唯一白子的下方。

反正明大家說了,只是玩玩而已。

——當然,他也知道五子棋和圍棋的區別,一個是連接,一個是吃子外加空間占地,還能糊弄過去一段時間。

門外,一道明黃身影走近,見著裏邊下圍棋的二人,無奈:“朕說怎麽如此久,都不見明博將人引來見朕,原來是在博弈。”

內侍偷瞄皇帝臉色,熟練地當工具人捧上對話:“明大家素來愛棋成癡,想必是撞見勢均力敵的對手,心裏癢癢了。”

皇帝笑而不語。

明博哪是棋癡啊,這人就是喜歡用棋來觀察人,講究個“棋如其人”,當世名士,哪個沒被他抱著棋盒子上門堵過?包括他,明博也敢進皇宮拉他去落棋。

皇帝擡腿跨過門檻,腳步聲驚動了下棋的兩人,眼見著他們要起身拜見,皇帝把手一揮:“不必多禮,繼續,朕就看看。”

他們便又把目光投回棋盤。

觀棋不語真君子,皇帝也確實當了個君子,耐不住棋手之一自己心裏藏事,主動挑起話題:“林公子可看了《陰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