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第2/3頁)

兩人劇烈的心跳都彼此融為一體,宮惟喘息著睜大眼睛,聽見徐霜策低啞道:“不會再弄丟了。”

哪怕未來注定血光再起,殺障重現。

無非便是共赴黃泉。

轟隆——

巨震於臨南上空再度響起,劃破了黎明前最沉的暗夜。

謁金門少主尉遲驍大步走過長廊,面色凝重,衣袍帶風。身後一名懲舒宮弟子小跑著才能勉強跟上他,直至踉蹌停在緊閉的書房門外,連氣都來不及喘勻:

“稟報盟主!謁金門少主有要事急求拜見!”

“應盟主!”尉遲驍抱劍長揖,朗聲道:“謁金門上空天塌,劍宗受妖風所侵,身中幻術,現昏迷不醒了!”

兩人都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隨即在廊前停下了。

應愷沙啞道:“……幻術?”

尉遲驍愕然回頭。

淩晨灰蒙蒙的天光下,只見應愷全身濕透,面色蒼白,眼底滿是血絲。但他神色卻很平靜,唇角自然下落著,手中緊緊握著定山海。

懲舒宮弟子也驚愕地睜大了眼睛,心想盟主不是一整晚都待在書房裏麽?他是什麽時候出來的,怎地內侍都沒跟著?

“幻術?”應愷用相同的語氣又問了一遍。

“……是。”尉遲驍立刻低頭道,“是我修為不夠,沒能及時推開劍宗大人。目前天洞已然合攏,但劍宗大人卻高燒不醒,昨夜還有斷續胡言亂語……”

應愷打斷了他:“升仙台?”

尉遲驍訝異道:“是!諸多字句模糊不清,唯有升仙台三字被反復提及,盟主怎知?”

應愷“唔”了聲,沒有回答。

他臉上看不出絲毫情緒,像盯著空氣中漂浮不定的微塵,片刻後才擡腳向前,平靜道:“走吧,是應該去看看。”

懲舒宮弟子一直恭謹地低著頭,但就在應愷擦肩而過的瞬間,他眼角余光突然瞟見了什麽,微微一愣。

一向儀表整肅、自我規束極嚴的應愷,袍裾靴子上卻濺了幾滴暗紅色的泥點。

整座岱山上下,不是只有定仙陵前才有這般紅色的泥土嗎?

他的疑惑一閃而過,便只見應愷一言不發,禦劍而起,飛向暗灰色的茫茫蒼穹——

呼!

一陣風從天際拂向大地,滄陽山禁殿前,灰白山林簌簌搖晃,發出海潮似地澎湃聲響。

內室床榻間,徐霜策收回了一直按在宮惟眉心氣海之上的手。

因為持續三個時辰不斷灌注大量純粹靈力,即便是天下第一人都不免會疲憊,但他並未表現出來。

宮惟青白的面容終於有了一絲血色,徐霜策默然摩挲他冰涼的嘴唇,半晌終於無聲無息地起身下榻,衣袖卻突然被拉住了。

徐霜策一回頭,只見宮惟在淩亂床褥中閉著眼睛,輕聲問:“……你去哪裏?”

半晌靜默後,徐霜策低聲道:“雨停了。去幫你折一枝桃花。”

宮惟唇角似乎略微勾起。

徐霜策俯身在他耳梢上親吻一下,才起身緩步走出內室,須臾大殿浮現出禁咒的金光,瞬間又消失在了玉磚琉璃瓦間。

此時已至晌午,但天光青灰淡薄,似乎還沒有亮。徐霜策外袍齊整,一級級走下殿前長階,只見溫修陽已跪俯等候良久,身後一名懲舒宮門生亦跪地高舉一物,白金青玉所制,赫然正是懲舒宮盟主印!

盟主印既出,天下玄門莫敢不從。懲舒宮門生低著頭慷慨激昂:“稟報徐宗主!昨夜謁金門天塌,妖風現世……”

緊接著頭頂輕描淡寫的兩個字打斷了他:“知道。”

知道?

門生愕然一愣,只見滄陽宗主象牙色的衣袍掠過自己身側,連腳步都沒停一下,便徑直走向了遠處的山林。

溫修陽眼觀鼻鼻觀心只作不見,懲舒宮門生茫然跪在原地不敢動彈。少頃,徐宗主的身影終於從山林間緩步而回,那把威動天下的神劍不奈何懸在腰際,修長的手中卻拿著一枝桃花。

滄陽宗主指撚桃花,袍袖掠過松濤霧靄,這畫面是如何出世脫俗、恍若謫仙,懲舒宮門生卻只覺一陣寒意自肺腑而起,那是一種面對強者時油然而生的敬懼:“……徐、徐宗主……”

徐霜策並未看任何人,拾級而上回到寢殿,殿門依次在身後關閉。

兩人直挺挺又跪了一刻鐘,殿門才再次打開,徐宗主挺拔的身影終於出現在兩人面前,手中那支凝著雨露的桃花已經不見了。

他問:“何事?”

懲舒宮門生現在連說話都不敢大聲了:“昨……昨夜謁金門天塌,劍宗受妖風所侵,昏迷不醒。盟主已經前去看過,現有要事請徐宗主相商,盟主在謁金門等您……”

話沒說完,徐霜策已經越過了他,淡淡道:“走吧。”

就這麽簡單?

懲舒宮門生原本已經做好了慷慨陳詞、長跪不起的準備,聞言差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慌忙起身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