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第3/3頁)

宮惟咬牙想你竟然還給我做個記號,面上老老實實誠懇告罪:“弟子知錯。”

徐霜策欣然道:“否則若是被人拐帶,豈不耽誤了行程?”

“師尊教訓得是,弟子一定……拐帶?”

宮惟活了兩輩子第一次聽見這個詞能出現在自己身上,結合剛才大廚過分慈愛的表現,腦子裏陡然生出了一個可怕的猜測:

“……師尊,您是把我變成了小丫鬟嗎?”

徐霜策居高臨下瞟了他一眼,並未作答,舉步向前走去。

我真是小丫鬟嗎?徐霜策不至於那麽捉弄人吧?

宮惟趕緊拔腿跟上去,內心叢生的疑竇簡直要把他給淹沒了。所幸這次徐霜策步伐慢了下來,不至於讓他連跑帶走地追,大約一炷香工夫後突然停住腳步,宮惟擡頭一望,眼前竟是個酒館。

“道爺快請!往裏請!”跑堂小二充滿熱情奔出來,極有眼色地把徐霜策往樓上雅間領,殷勤地問:“您要吃點兒什麽?喝點兒什麽?”

徐霜策掀袍落座,漫不經心道:“你不是想進食嗎?”

——不愧是徐宗主,吃飯這麽美好的詞在他口中竟然只是“進食”。

宮惟連日來備受驚嚇的心頓時又提到了喉嚨口,心想前世那些逼他辟谷的人裏徐霜策也有份,怎麽想也不可能突然好心要領自己來吃東西——難道是看出了端倪,準備詐他?

這麽一想宮惟更不敢把醉雞、燒雞、口水雞、香菇雞肉包子等直接與死亡掛鉤的字詞說出口,一咬牙忍痛道:“弟子不敢。弟子理應辟谷以求大道,怎能貪戀口腹之欲?”

徐霜策連眼睫毛都沒擡:“無妨。為師今天心情甚佳,想吃什麽都給你買。”

宮惟長身而拜:“既然如此,就請師尊賜予弟子一碗白水煮青菜吧!”

“……”

徐霜策的動作停了。少許他問:“為何?”

宮惟神情鄭重:“弟子出門日久,十分想念滄陽山上師尊賜予的飲食,故此只願吃白水煮青菜來時時銘記師恩。師尊英明!”

雅間裏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宮惟維持這個畢恭畢敬低頭的動作,良久才聽徐霜策一字字輕聲道:“但為師記得當日在臨江都時,你可是毫不見外,主動讓樂聖門下那個孟雲飛請了一餐醉雞,還言談甚歡啊。”

為什麽這麽久了徐霜策還記得那倒黴醉雞?

宮惟擲地有聲,道:“當日弟子放松過度而一時犯戒,保證以後不再犯了!”

雅間裏的溫度像是驟然降了下來,只聽徐霜策一字字地重復:“——放松過度。”

他眼底像是結了層薄冰,良久緩緩道:“果然愛徒只有與那姓孟的弟子結交才愉悅放松,難怪那天胃口大開,還言笑晏晏呢。”

宮惟心想他竟然這麽看不慣我吃醉雞,於是面上更加懺悔:“師尊……”

“給他白水煮青菜。”徐霜策冷冷道。

那小二趕緊腳底抹油跑了,不多時傳菜進來,果然是巨大一海碗跟滄陽山上極為類似的青菜湯,不見半點油腥的水面亮得能當鏡子,明晃晃照出了宮惟傷感的眼神,就這樣他還得故作感激地拜謝徐宗主:“師尊厚愛,弟子銘記於心!”

剛才還“心情甚佳”的徐霜策此刻卻連一個字都沒有搭理他。

雅間門一關,便只剩下了他兩人相對而坐。宮惟連頭都不敢擡,正啞巴吃黃連般一根根叼那青菜,突然徐霜策腰間一塊傳信玉牌亮起,自動飛到半空中,彈出了一個千裏顯形陣,法陣光芒中心正是應愷。

“太好了霜策,你總算肯接我的顯形牌了!昨晚我一直在嘗試聯系你,但怎麽也聯系不——”應愷急切的話音在看到宮惟時戛然而止。

宮惟:“……”

應愷:“……”

刹那間仿佛天雷勾動地火,宮惟委屈得差點當場撲上去號啕:師兄!你看到我如今這低聲下氣食不果腹的慘狀了嗎!你還不趕緊來解救我!

“是嗎。”這時只聽圓桌另一側的徐霜策從容道,“此地偏僻,靈氣稀薄,興許是法陣顯形不暢之故吧。”

“……”

應愷眼睜睜看著十六年沒見的師弟,盡管他已經盡全力了,但任何熟悉他的人都能從那僵硬的表情中看出強顏歡笑這四個字來:“……霜策,這就是你帶走的那個小弟子嗎?哈哈,怎麽變成這幅模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