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2/4頁)

“……”溫修陽久久地瞪著他,半晌終於道:“話本看多了吧尉遲兄,你夢裏的徐夫人?”

“念奴嬌傳遍大江南北不假,但我也是從臨江都幻境裏出來之後,才大概明白了貴宗主多年來的心境,實在是佩服。”尉遲驍向後靠進椅背裏,做了個請的手勢:“溫兄只管呈上給徐宗主看,是與不是自見分曉,請。”

從溫修陽的表情來看他應該是很想強行端茶送客的,足足數息後才終於勉強按捺住了:“那你就等著吧!”

說著也不等尉遲驍回答,便拿著最後那個紫檀木禮盒禦劍而起,轉瞬工夫便越過茫茫滄陽山脈諸峰,至桃林邊落地。按宗門規矩,一進桃林地界便不可禦劍而行,然而溫修陽修為深湛、腳程也快,一盞茶工夫便來到璇璣大殿前,跪地呈上木盒:

“稟宗主,尉遲驍獻上最後一份賀禮,稱是徐夫人遺物!”

宮惟一口茶水瞬間嗆進了氣管裏。

師徒二人於大殿上對坐,但從剛才令溫修陽將那兩枚小金幣退還回去之後,徐霜策就再沒開口說過一個字。

從宮惟的角度,只能看見他紋絲不動的嘴唇和下頷,線條生冷,讓人不敢擡頭看他此刻是什麽眼神。

——幻境中根本不存在的人,能留下什麽遺物?

宮惟生前長居岱山,但每年冬天會去謁金門避寒,衣袍腰封等物到處亂丟是正常的——就像尉遲長生從小被送給應愷管教,岱山懲舒宮同樣準備著小劍宗的各種起居用品。那串小金幣腰墜也好解釋,宮惟差不多知道自己死後下葬的流程,應愷他們不論如何也找不到白太守劍,只能將他隨身物品保存好,以期將來從中找到神劍下落的線索。

但“徐夫人”能留下什麽?

“你覺得尉遲驍今日前來,所求為何?”徐霜策突然問道。

宮惟一臉膽怯說:“弟……弟子不知。”

這倒不全是演技,他確實不知道。昨晚他雖然對尉遲驍做出了“找你叔叔來救命”的口型,但並沒指望對方能懂,更沒想到第二天沒等來天降神兵的劍宗尉遲長生,倒等來了天降神經病的尉遲驍。

世人皆知法華仙尊是滄陽宗主的死對頭,連提名字都不行,更遑論是把他的遺物一樣樣往徐大佬眼前送。尉遲大侄子今天犯了病一樣跑來瘋狂挑戰底線,以宮惟那貧瘠的想象力,只能懷疑他是今早起床發現自己得了絕症,特地跑來拿命碰瓷,好從徐霜策手裏訛一筆喪葬費。

“尉遲大公子想必是昨夜練功走火入魔,今早起來精神錯亂了。”宮惟小心翼翼低頭說:“師尊,不如我去當面勸勸他,趕緊把人送下山……”

“那為師不就遂了他的願了麽?”

宮惟愣了下,心說徐霜策這是什麽意思,難道他覺得尉遲驍作一番大死就是為了見自己一面?

徐霜策冷聲道:“拿上來!”

溫修陽這才快步進殿,躬身奉上那精巧華貴的紫檀方盒,意義不明地瞥了宮惟一眼。那視線隱蔽而又復雜,似乎混雜著居高臨下的審視、微妙難言的憐憫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厭惡,但宮惟沒心思去細想了。他只見徐霜策伸手打開禮盒,下一刻手背青筋寸寸暴起。

宮惟眼皮遽然狂跳起來——

那是一只他們都無比熟悉的金環。

·

半個時辰後,滄陽宗前堂,一道流星似地白光劃破山澗,穩穩降落在大堂前。

眾弟子齊齊行禮:“溫師兄!”

溫修陽持劍在手,快步走上前,開門見山第一句話就是:

“你想要什麽?”

尉遲驍從容不迫放下茶杯,擡頭問:“金環呢?”

堂上幾位真人的視線都隨之轉向溫修陽的手,這才赫然發現這次跟前兩次不同,禮盒竟然不見了!

溫修陽重復了一遍,語氣更加重了:“你到底想要什麽?”

尉遲驍卻不答反問:“滄陽宗不是從來沒存在過徐夫人嗎?”

“——尉遲驍!”

溫修陽這一聲幾乎稱得上是疾言厲色,靜虛等人同時驚疑不定地站了起來。

但數息之後溫修陽又強行按捺住了。

雖然不知道那個金環代表什麽意義,但剛才璇璣殿上宗主大人那足以令人膽寒的眼神還歷歷在目。他將那畫面強行驅逐出腦海,然後咬牙放低聲音,一字字問:“你今日前來,到底所求為何?!”

尉遲驍略微靠近了些,用同樣低的音量輕輕道:“我只想讓徐宗主記起,死了的已經死了。”

“……”

周遭一片靜默,半晌尉遲驍挑眉道:“溫兄不愧是跟隨徐宗主時間最長的弟子,竟然完全不驚訝啊。這麽多年來已經有所覺察了,對嗎?”

溫修陽直起身冷冷道:“我只驚訝你竟然這麽執著於找死。”

“你想多了。”尉遲驍毫不留情道,繼而向後靠近椅背,環視周遭眾人各異的表情: